“走,下乡去!”肩膀被拍了一下,我离开屏幕扭头发现是队长。见我没起身,队长施以命令:“别磨磨叽叽!走!”我心里嘀咕,都快退休的人,劲头还足着呢!
队长也姓黄,论辈分,高我“三档”。论年龄,大我一层萝卜皮。偶尔因工作发生一点小分歧,他总是说:“听叔公的,没错!”虽如此,闲暇日子里,我爱“反抗”,调侃他“家族后代繁衍慢”,整体情商不高啦,结婚年龄大啦,或者说家族不旺盛啦,才导致辈分还是那么高。他只是嘿嘿笑着说,反正你叫我叔公就行!
他1985年警校毕业就分配到乡村派出所,一干就是24年。曾经的同事,一个个进城,一个个被提拔,局里人事变动哪怕到了轰轰烈烈的紧要关头,他“我自岿然不动”,不找组织不找领导,继续埋头干他的基层工作。直到44岁那年,他作为乡村时间呆得最长的老警察才默默进了城。他久负沉稳细致之名,局里就把他调到治安大队管理民爆工作。后来证明,这是榫卯对接,他适应岗位,岗位也适应他。管理民爆是一个难度较大的技术性岗位,管理人本身要具备一定的业务水平。若你是“半桶水”,或者外行,你如何在被检查单位发现隐患,发现那些枝枝叶叶的不规范,又如何去说服别人?
一切从头来。他找来相关书本,夜以继日浸泡在书本中,慢吞细嚼点点滴滴民爆知识。因我进治安比他早,最开始时他竟谦虚地向我“请教”,说什么“一笔写不成二个黄字,有什么好经验就要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叔公!”。啧啧,这人呀!有求于我时,还不忘摆叔公的臭架子。
他当副大队长以来,总是扯着嗓子喊我下乡。他刚接手工作的那一年,全县所有涉爆的采石场和涉爆物品储备仓库网点,都被我们踩了个遍。
平日里他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时把我们听得可着急,但等到出警时像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目达耳通。有一次共赴矿山检查,听说工友住地隐藏了违禁品,大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正束手无策时,他竟神奇地找到了隐蔽地点。还有一次矿山大检查,大伏天,天出奇的热。他发现值班人员不在值班室值勤,而在值班室门外。他一改往日的憨态,厉声斥责:“这样会出事的!”他进入值班室,发现里面的气温高达四十度,身上的衣服一下湿透了。他了解到这是该单位领导不重视值班室的硬件建设,便转头找来该单位负责人,一同来到值班室,一边讨论如何提高值日安全问题,一边让该负责人“尝滋味”。不一会儿,大家都汗流浃背,该负责人恍然大悟似的,觉得值班条件亟需改善,便立即安排专人在值班室加装了空调。
他对每一个检查细节都非常注重,往往在一个涉爆点出来,那检查记录也写得密密麻麻的,临走还要反复叮嘱被检查单位,及时整改或规范到位。此时他的细致又令我敬佩。他制作的检查细目表,详尽周密,被江西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引用,在全省推广。现在大家都很依赖他,不仅因为他是带中队的领导,还是大家心中的大哥,只要他到了,大家就觉得有个“主心骨”牵引着。
出警归来,偶尔一高兴我也喊他“昌杰同志”,他则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昌杰不是你叫的,要叫叔公!” 在办公室他没有领导架子,工作时也没耍过领导派头,现场实地跟进查看,检查笔录如果不详实他会亲自动手写。大队一有任务就想到了他,大家都调侃他是一条勤耕细作的“老黄牛”。中队的任务一个压着一个的时候,我偶尔发些牢骚,他又把“叔公”的架子甩了出来,说:“叔公都不急你急什么?”接着笑容满面安慰我,慢慢干,多干活累不死人。
这个“叔公”队长,看来只有绝对服从的分。(歌在湖畔飞 黄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