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过年,总会想起第一次回上海过年时光。
温馨的家 .1971年寒冬,我从插队落户的江西土塘回到上海。昨天还是一灯如豆的茅屋,今天一下置身于熠熠闪耀的家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厚棉被;收音机盖着针织网眼布;五斗橱、玻璃橱一尘不染;八仙桌上是久违的红烧带鱼、糖醋排骨、狮子头、八宝饭。一家人又团圆吃“夜饭”了,我激动不已。
入睡前,我把“线裤”卷起,小腿上一个个满目疮痍的“小洞”一下让母亲征住了!水土不服形成的伤口还没全部痊愈,伤口的脓血还隐隐可见。 “农村很苦吧?”母亲忧心忡忡的问我。 “插秧时水蛇在我腿边游来游去,红褐色蚂蝗吸在小腿肚时,我就用指甲用力把它从上剥下来!” 小囡,真作孽啊!母亲茫然的忧伤的望着我。 夜深人静,三五牌台钟滴答滴答清晰悦耳,在软乎乎的被窝里,我深感家的温馨。
“阳光灿烂”的日子太阳冉冉升起,耳边已没有上海知青集体户老表户长的吹哨声,起伏的山田变成了一条条开阔的马路。我身着青年装,脚穿高帮白色运动鞋,两手斜插裤袋,双脚轻擦地面,宛如游龙,开始了姜文所说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和知青们一起逛南京路游公园;一起看阿尔巴尼亚电影。
最难忘的是我们轮流在家做东。当我们谈笑风生时,父母亲们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儿女已长大,他们为儿女有了患难与共的兄弟姐妹而感到欣慰。
重返鸡鸣狗叫的山村,春节一过,我们便忙着买轮船票准备回土塘了。在我旅行袋里,有白糖、麦乳精、芝麻酱、炒麦粉、午餐肉、飞马牌大前门烟、驱蚊剂、肥皂。 那时上海每人每月半块肥皂,半块上海固本肥皂可交换老表5个鸡蛋,一条肥皂可交换一只土塘老母鸡。
“呜------”东方红长江轮震耳欲聋吼叫起来,此时的上海十六辅轮船码头不再是当年离开上海时那碾碎人心的哭声。虽然上山下乡插队落户道路依然坎坷迷茫,但我们已慢慢地入乡随俗,慢慢适应水土不服;慢慢适应了高强度、高密度的艰难农活。 迎着春风,我们心无旁骛(也不得已)踏上了承接磨难的征程,一场轰轰烈烈漫长的“接受再教育”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