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初中教过的学生，现在在万里中学任教的于爱民老师，在我印象里他生性腼腆，平时沉默寡言，近两年来，他创作出了一篇篇优美的文章来，前不久一篇《回忆许文华先生》的文章，被我的高中同学余少平（网名“泪中鱼”）转载到他的《乡土拾贝》公众号里，然后分享他所建的群里，然后他在群里呼我，说：“老同学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一篇，回忆一下同许先生同事的时光哈”，我回应说：“那年我在许校长那搞常务副校长，学校管理基本上是我负责，与许老交往更多，有多次都想写点有关许老的回忆”。这事过了半个多月，昨晚半夜醒来，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
一
时间把我拉回到二十多年前，准确地说是二00二年的暑假，鄱阳县油墩街一所私立高中的几个股东来狮山
招生，因一个股东与我成长伙伴是亲戚，中午在我住的隔壁饭店招待他们，邀了我作陪，席间我问他们学校还需不需要老师，然后互留下了联系方式。等到开学，我就带了十几位没考取高中的学生，到了他们那所坐落在计家村的振兴高级中学，学校安排我带了三个高一班的物理课。
那时鄱阳县的私立学校已遍地开花了，油墩街本来就有一所油墩街公立中学，附近还有湖滨中学、汇英中午、桥头中学、振兴中学等四所私立学校。
鄱阳是个大县，究竟有多少私立学校我没统计过，规模比较大的有田畈街的博文中学，鄱阳县城的饶州中学、杨帆中学等，鄱阳县对私人办学政策很宽松，不过于干涉，甚至鄱阳县一中有二十多位老师共同办了一所“实验高级中学”。
私立中学，最关键的是师资和生源的问题，特别是规模比较小的学校，师资短缺尤为突出，我在振兴中学，后两年都是带四个课头，高二生物和物理，高三的生物和物理，那时年轻，精力和体力都能跟得上来，加上自己勤奋努力，也能应付得过来，与老师们都很和谐，当时高常艳老校长要回去协助他家人办私立医院，有意培养我接他校长的班，最后与老板商议，考虑到我当时年轻，又是外地人，威信不够，就让我担任了政教主任一职。
像市场
经济一样，在自由竞争中就有些学校撑不住，我所在的振兴中学在二00五年就开不下去了，在外地教书总有种异地感，所以我要回到
都昌。
二
当年都昌的大大小小私立中学有四所，分别是都昌三中、都昌四中、博文中学、万里学校，博文中学以前的校区在蔡岭，且取得了办学的本本，相当于政府和
教育局认可的，开办前一两年形势还不错，不知什么原因，二00五年暑假就搬到县府路卖家电的楼上，这也是办不下去的节奏，事实上在楼上办了一年就关门了。前一两年在鸣山乡也办了一所私立春蕾中学，是从一所幼儿园扩建来的，当时我刚毕业在狮山中学领导余叨书校长、曾在县中教物理的占海涛老师，两人负责管理，于爱民老师、邵华老师等也在这所学校任教，因为这所学校没有得到上级部门审批，最后被强制取缔了。
在国家提倡社会力量办学的前几年，我就预言必将有私立学校开办，特别是看到鄱阳县的私立学校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办学的条件又那么宽松，内心感到很欣喜，也很想整合资源，在狮山办一所学校，当听到鸣山春蕾学校的老板因办学上了手拷，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万里学校办学条件非常简陋，临近在万里大道交警队旁，租了瓦塘村委会五层的办公楼和一间私人所建的六层楼房做教室和寝室，两楼之间有个两米多宽的过道，再在楼对面依靠围墙依次搭建厕所、食堂、两间教室和一间办公室，所谓的操场就一个羽毛球场大小和一个篮球场大小的运动场，中间还隔了一堵没完全隔开的墙，墙的一面粉刷了办黑板报，墙的另一边用水泥砖做了几台乒乓球桌，没有硬化的操场上树起了两个篮球框。
万里中学以前在党校内办了两年，可能是因租金等问题没有协调好，就搬到这里来了。万里中学的主管部门是江西广播电视
大学，属江西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主办，由许文华校长负责。
三
刚去万里中学时，学校高一、高二、高三各有两个班，近三百位学生，老师有从县中退休的曹为民校长、熊琪主任、教研室余昭月主任、东湖退休的王旺松校长等人，还一批刚从学校毕业的年青老师，高一班主任是朱神明和于爱民老师，高二班主任是宋星宇和张金峰老师，高三班主任是我和占家福老师。
开学以后就发现，学校管理很混乱，似乎是出于无管理状态，学生在运动场抽烟是常态，经常有学生打架斗殴，每遇到乱哄哄的场面，总看到清瘦的许文华校长气愤而又无奈地说：“里也死得，没有人管事”，然后等事实结束，不了了之。
我很同情许文华校长，七十多岁的人，没有精力或许没有
经验来管理这样的一所学校，就主动提出以校长助理的名义来参与学校管理，不需要职务津贴，一方面我是同情许校长，另一方面我想提升自己，将来有机会来做真正的教育。
我根据学校的具体情况制定规章制度，遇到突发事件全体班主任都能及时到场参与处置，政教主任吴福生也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做到了大事有人抓，小事有人管，这样大大减轻了许校长的压力。
我也确实付出了我的工作热情，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哪里有风吹草动，我必须了解到情况，及时反馈给班主任并督促解决。学校的管理要从苗头抓起，每天利用早操时间，对学校处理的问题进行通报，对出现好的现象进行表扬，疏导学生们的不良情绪，加强同学们的道德教育，坚决扼杀歪风邪气，通过一段时间的整治，学校慢慢走进了有序状态。
四
再后来我以常务副校长的身份，凝聚学校所有的力量，使学校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许文华校长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他的长篇小说《湖殇》的创作中。
小说的主人公就是许文华校长自己，天资聪颖，也长得一表人才，考取北京电影学院，本来有着大好前途一展他的才华，可历史的车轮把他碾压在浑浊的泥泞里，他被划成右派。他见过成堆的尸体漂浮在冰冻的河面上，他体验过即将要冻死饿死的绝望，他见过为了活下来的不顾羞耻地放下尊严，然后嚎浩大哭，因为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才在这场浩劫中生存下来。当他重新获得自由时，已与这时代有太大的距离，他的同学葛优的父亲葛存壮已是知名导演，一大批名人都曾跟他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文艺人在感情上都是浪漫的、梦幻的，许校长的倜傥潇洒也惹得许多女人的爱慕，他的婚姻不幸，他的情感坎坷不平，也曾令他心灵疲惫。
好在有顽强的韧性和对梦想的激情，许文华校长在九江办过工艺美术学校，再到回
家乡都昌办学。
许文华校长一直是书生意气，办
企业却缺乏管理和
理财能力，所以在经济方面，他总是过得结结巴巴的。
许校长把我当他的知心朋友，给我讲述他的人生经历，包括婚姻、爱情、事业。他手里经常有一个包，里面有贺敬之等名人给他的题词、合影，特别是一张他与省委书记孟建柱的集体照，每次介绍自己时，都会拿出来展示。有一个晚上他带我到县郊一片空阔的野外，指着一片土地说，将来要在这里办一所环境优美的学校。
可现实是太难了，许校长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万里学校，我在的第一年，教育局还给了学生们到新妙湖高中参加会考的机会，第二年就取消了，意味着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了。
简陋的校舍，薄弱的师资，空乏的财力，让万里学校越办越艰难，两年后，我重新回到狮山中小，以后我来看万里学校时，许校长好像与一刚退的校长合作办技校性质的学校，但没几个学生。
我一直很惦念许文华校长的身体，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我们一同去南昌黄埔军校同学会办事，在回来等车的路旁，他为我演唱他作词的歌曲，他用双手打着节拍，那歌声高亢有力，激励着人像战士一样去冲锋陷阵。
几年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在县城东风大道旁遇见了许校长，他依旧是骑着一辆轻便自行车，这次他送给我一本他创作的《净土宗师》，说正在联系搬上银幕适宜，我掏出二百元放在他手里，表达我一点心意。
然后，就听说他在八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曾经他把他去世后想埋葬的墓地都指给我看过，不知他去世后，是否真的实现了埋葬在这块他生前所买的墓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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