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棉花的记忆 [复制链接]

   今晚风轻、月柔，我置身于一帘旖旎的夜色中，仰望星空，凝望着那苍穹里的星月，思绪的潮水汹涌而来，记忆随风摇曳，无数个春夏秋冬的往事被徐徐唤起，我和母亲一起种棉花的情景在脑海中回荡......
    我生长在大沙镇新舍自然村，当时是棉产区，社员们个个都是种棉的能手。我是穿着乡间裁缝做的棉袄棉裤长大的，是盖着自家请乡下弹棉花师傅定做的棉被睡觉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冬。对棉花，我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在我的心中，棉花就是乡村的一个标点，是属于乡村的花朵，有着母爱般的关爱和温暖，是直白的言容，它对我缕缕细腻的关心着，拥抱着我的灵魂。
    上世纪七十年代，大多数劳动是按天计工分，少数是“按件”计工分，生产队在农忙时节(双抢、秋收)和特殊农业项目采取按“按件”记工的制度。这种制度只针对某一生产项目，生产队不统一工作时间，可以由几人临时组成的小组、家庭或个人为具体工作单位。如水稻的早稻插秧定为每亩15分，早稻割稻定为每亩20分，晚稻插秧定为每亩20分，割麦每亩定为15分，旱地脱粒每亩记20分，水田脱粒每亩25分等等方案，依照具体情况而定。我村种棉花是“按件”计工分。
    “好种出好苗”。每年精选的“保种棉花”经轧花厂加工后，棉籽全部返回，生产队按劳动力分到各家各户，利用冬闲时节，一粒一粒分拣，过年后由生产队长把关入库。我曾亲眼目睹分拣不认真的村民落下的瘪花籽、病花籽过多而被责令返工。那时，偷懒耍滑使点小聪明，是很不得人心、见不得人的。
    清明前后，暖阳煦热了大地袒露的胸膛，蜜蜂嗡嗡地哼着春天的进行曲，唤醒了油菜花点亮的田野。这时候，我就和母亲开始播种棉花籽，把棉籽用草木灰拌成一粒粒的，在做好的营养钵凹处播棉种2-3粒，棉花籽莰入“营养钵”后，再用塑料薄膜覆盖苗床，像棉被一样温暖着，让棉花苗不受春寒侵袭。不几日，棉花苗破土脱壳而出，那星星点点的绿，充满着勃勃生机，那一颗颗张开两瓣对称的叶片，就像一本本打开的书，开始书写着她们精彩的一生。
    麦子收割前后，我和母亲在打出一排排、一行行洞穴按入营养钵，幼苗就稳稳地落地生根，在阳光雨露的沐浴下迅速生长。我和母亲在棉地里用阔板锄头松土、培土，心里寄托着一年辛劳的希望。天空奇迹般湛蓝，风从远方飘来，整个田野翻腾着一片无边绿色之海，棉叶随风摇曳，会意地向我挥舞着欢乐的手掌，发出一阵阵“唰唰”的声响。望着这绿油油的棉花，我的内心充满着兴奋和惬意，疲惫的心情也不翼而飞，消失得无踪无影。
    到了夏天，烈日炎炎，棉花地里杂草疯长，病虫泛滥。棉花的发育生长期，正是杂草孽生的旺盛期，杂草会捷足先登争抢肥力，长势之快之猛，比稚嫩的棉苗要霸气得多，野蛮得多。我和母亲顶着酷热，挥汗如雨，给棉花除草，施肥，总是汗流浃背，背后衣裳往往生出一层洁白的霜花。种棉花的另一要事是治虫，从蚜虫到红铃虫，要喷洒好几次杀虫剂。在太阳光最炙热的时候，喷洒“一六零五、一五零九”等剧毒农药。我戴着口罩，背着三十多斤重的喷雾器，走马灯似地在棉田里穿梭，汗水湿透了的衣服，转眼被烤干，转眼又湿透了。棉花在我的精心浇灌下，终于在某一个皎洁的月色之夜，在昆虫的大合唱声中，“鲜”花怒放，绚丽多彩，有乳白色的、淡黄色的、粉红色的、紫红色的，像多姿的彩霞落满人间，艳丽夺目。这多彩的鲜花，是棉花青春靓丽的时光，是纯真的花季少女的怀春。
    棉花开花后，要将棉花下端的老叶和无花的公杈打掉，改善田间通风透光条件，促进棉株由营养生长向着生殖生长转变，提高棉铃单铃重，减少烂铃和病虫害的危害，确保棉花获得高产。棉花苗长到齐腰深时要给棉花掐尖打顶，以免棉苗发生疯长。棉花打顶对于提高植株的结铃量，促进结大铃也有着很大帮助。七月中下旬，我和母亲穿梭在棉地给棉花打公杈、打老叶、打顶心。
    在棉花盛蕾期遭遇高温干旱，棉株生殖生长加快，营养生长受阻，棉花的植株变矮，叶面积变小、枯萎。在盛夏，为了抗旱，保证棉花的顺利生长，大沙水库每年都要给我村的棉地放水。放水时，将棉地的出口堵住，让水漫过棉地。灌水后在可下地耕作时，我和母亲及时进行松土，破除表土结壳，增加土壤孔隙度，以利保水和通气。
    经过一段阳沐、露润的酝酿，不经意间，在五彩缤纷的艳色里，在沁人心脾的幽香中，棉花悄悄地结果挂铃。棉铃不仅个个丰腴，而且特别深沉幽默，在吸收充足的营养后，在炽热的夏日光照下，悠悠偷欢，打情骂俏，争相开放，个个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无遮无拦，笑咧的嘴里都吐出了洁白的棉絮。远望，好像是从晴空中掉下了一片片云朵，耀眼银亮，遍野花絮绒绒洁白，又如一片柔软雪白的海洋；近看，棉枝上犹如挂满了白色的灯笼，有着无限的幽雅之美。这雪白的棉絮，是棉花成熟和幸福在绽放，是生命生生不息的伸延和展示。
    中秋前后，正是摘棉花的季节。每到周末，我和母亲都系着袋子下地摘棉花。摘棉花的袋子是将做饭时系的围裙垂下的部分朝上一折缝好两边，形成一个大大的口袋。秋天盛开的棉花，仿佛显示着秋天的厚实素净，清亮而纯洁。走进棉地，一种带着秋天的气息扑鼻而来，蚂蚱跳跳蹦蹦，秋虫啾啾叽叽，棉花依然开得形姿百态。我穿梭在棉地里，好似穿梭在云朵里，手指牵引着那些含笑的花瓣，被洁白的棉絮柔柔地缠着，柔柔绵绵，丝丝缕缕，双手似乎在云絮里翻舞。我从小就跟着母亲学摘棉花，练出了“一眼三朵”的采摘本领，左手采一朵、右手摘第二朵，眼睛盯着第三朵，走在一株一株棉花间，弯着腰，把开出的棉花一瓣瓣摘下来，一把把的放进袋子里，棉花在手里软绵绵的、暖暖的感觉，令我十分惬意。
    秋末冬初，棉花依然矜持着，绽放着。秋风习习，把棉叶染红，轻描淡写着红白相间的秋韵；冬霜瑟瑟，将棉桃冻僵，棉花依稀凋零，仍然把人间温暖，温暖着冬天，温暖着我那劳作的身影，温暖着我那忙碌的脚印。
    地里拾完棉花后的棉花杆，用棉花钳子拔起，拉回家晒干后可以做柴。棉花杆十分耐烧，火焰很硬。拔棉杆是一项重活，用棉杆钩子卡住棉杆的根部，腰部使力将棉杆拔起来。把棉杆移到有阳光的地埂上棚拢，再去剥那些迟开的棉桃。棉杆拔完后，一季的棉花才算结束。
    棉花有着坚韧不拔的品格，在乍暖还寒的春天破士发芽，在烈日炎炎的夏日绽蕾开花，在凉风瑟瑟的秋季吐棉如絮，无论遇到寒凉暑热，风雨雷电，她总是傲然挺胸，昂首向上。
    棉花历经四季，不是花却胜似花，她是一种不寻常的花，是一种非常可贵的花。棉花，她没有水仙的亭亭玉立，没有海棠的婀娜多姿，但她的美别具一格，非同凡响。她洁净素白，朴实无华，她是那样的淡泊名利，无私奉献，她是一种不会融化的白雪，虽默默无闻，却洁白，明亮，映照心灵。
    春天种棉花，夏天棉花田间管理，秋天拾棉花，冬天拔棉花柴，乡人们几乎大半年时间都围着棉花转。由于种棉花的劳动量很大，给乡人带来经济效益不大，现在的家乡很少有人种棉花。现在我回到家乡，踩着家乡的这片土地，却日渐荒芜，曾经那一片片整齐的种棉花的梯田，已是杂草丛生。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我永远忘不了我和母亲一起种棉花的情景，它温馨着我的记忆，温馨着我的少儿时代。（罗长授）

文中所述的一幕幕，感同身受，三十多年我也摘过几年棉花，用大板车拖到当时周溪公社的轧花厂(在沙岭林九村)

大沙镇原先是我县的产棉区，当地还建有一个轧花厂，那时候卖棉花要自己用推车送到轧花厂等待检测评等级才可以知道相应的价格，后市场放开，私人可以收购棉花，棉农坐在家里可以售卖，我县许多轧花厂也随之相续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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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年产队的棉花都是在县城统一收购,那时候大部分生产队是用木帆船运到县城西门坝,然后用人力挑到县扎花厂,没有船的生产队安排全村壮劳力,一人一担,硬是用两只肩膀担到县城。那个年代菜籽油非常紧缺,我们还吃过棉籽榨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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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公枝，捉棉玲虫，除草。正是热的时候没有一天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