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就座落在鄱阳湖畔,“三山六水一份田”便是对故乡地貌一个总的概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鄱湖两岸的儿女,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自小喝着鄱阳湖里的水,在湖边嬉戏长大的我,对鄱阳湖的感情自是不言而喻。
每年一到汛期,不是因为有了绕村而建的高高堤坝,湖水都快要漫到家门口。孩提时,站在家门口高高的堤坝上,记得小伙伴们总是喜欢比赛,看看到底谁的目光看得更远。而我每见碧浪万顷、渺无岸际的湖面上,鱼跃水面,江豚戏波的情景就会出神、就会发呆,而思绪也随着远去的船帆,不知飞向了何方。
渔舟唱晚,渔火点点;星光灿烂,蛙声四起;晚风轻拂,微浪拍岸……这水乡渔村特有的画面,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而不慎落水,差点淹死的经历,更是令我铭心刻骨,今生难忘。
在改革开放之前,政府对河港湖泊的管理,没有如今这般规范和完善,许多在水上讨生活的家庭,他们以家为单位,几家或者是数十家,结帮在一起,那里水草丰美,就漂泊到那里,吃住均在船上,一个个被晒得黑里透红,身板结实,水里功夫更是非常了得。
每年一到夏天,我们村庄旁边的湖面上,就有数十艘这样的船,他们有的放鱼鹰,有的撒网,有的捕捞,湖面上热闹且壮观。他们用收获所得的鱼,拿到集镇上去卖,或者在村民手中换取米、油、蔬菜等其它的生活必需品,而岸边也时时都会停着一长排小船,小孩子们顽皮、好奇,不惧船板被烈日晒得发热滚烫,有时就会爬到船头上去嬉戏打闹。六岁那年,我还没有学会游泳,有一天下午,我和比我大半岁的堂哥一起爬到一艘船头上,正在享受着如摇篮般摇摆的滋味,船家女主人不知是嫌小孩在船上吵闹,还是担心小孩子们坐在船头不安全,就从船舱出来,欲行驱赶,堂哥见势,立马跳到岸上。因堂哥往前一跳,船就顺势荡开了一点,离岸稍远了些,我后跳就没有成功跳到岸上,一下子就直接掉进了水里,我当时年纪尚小,还不识水性,只知道哇哇哭叫,出于本能,一双手不停地往上乱抓,因为手不停地扑腾,人就没有那么快沉到水底,只是因哇哇哭叫而灌进了很多水到肚子里,一双小手和头发还泛在水面上,眼前却是模糊不清水汪汪的一片,堂哥也许是吓呆吓傻了,没见有任何声音。在我快要支持不住,即将沉入水底的时候,一双手将我拦腰抱住,直接把我的上半身举出了水面,船家女主人呼啦一下就把我拉到了船上。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的我,惊魂未定,懵懵懂懂,那时虽然不谙世事,但对死亡多少还有一点概念,知道人一旦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再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奶奶闻听之后,吓得魂都不在身上,拄着拐杖,一路颤巍巍的走向湖堤,当看到我人好好的在那里,既惊且喜。一打听,才知道是赶我们下船的女主人,见我落水,赶急呼了邻船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半大小孩,跳入水中把我救了起来。虽然船家女主人,莽撞冒失,没多加考虑,也有过错,但我们能责怪她吗?奶奶自是千恩万谢,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回家之后,从自家菜园里,摘了满满一筐茄子、辣椒、黄瓜等蔬菜,再装了一碗鸡蛋,还捉了两只鸡(当时家里估计就只能拿出这些),带上我,怀着十二分的敬意,对救我起来的那个少年一家,一再致谢,可是他们一家却坚辞不受,说救人是理所应当,谁碰到了谁都会救,千万不要当回事放在心上。可能是看到奶奶十二份的诚心,不收下的话也难拂其意。后来虽然我和奶奶送过去的东西,他们全部收下了,但我一直清楚地记得,他们当即在我送菜的筐子里还回了不少的鱼。
我是幸运的,不慎落水却被救起。要知道,傍湖而居的村落,经常听说有人被水淹死。不说别的,隔两年之后的一个夏秋之交,比我大三岁的另一个堂哥,和一众村民在一池塘里捕鱼时,虽然那塘较小,且旁边的人众多,却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时年11岁的堂哥,不幸被龙王爷收走了,我至今深感痛惜。
我心心念念感谢那个救我一命,却一直不知道姓啥名谁的少年,可是在我念高一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都说:会喝酒的醉死在酒桌上、会打仗的战死在沙场、而会游泳的最终淹死在水里……我也不知这些话到底有没有道理或符合逻辑,但把我从水里救起来,那么一个少年游泳高手,的确却是不知因何,被渔网缠住了全身,而溺死在水中。
是各人的劫数,还是他的命换取的我的命?我不得而知,尽管后来,我学会游泳之后,也曾先后从水里救起了两个不懂水性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但凡有过生死经历的人,就如“化蝶成蛹,浴火重生”一般,好似余生都是第二次生命,心仁慈而又善良,总是尽可能的去对身边的人,对所有认识的人,好一点更好一点。
作者罗效 江西九江都昌人,70后,兴趣广泛,尤其是喜欢旅游,酷爱看书,常用拙笔书琐事,用文字写流年。沉淀自己,记住美好。已在各大平台及纸质媒体,发表了近20万文字。愿岁月可生香,文字能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