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最后岁月(原创）|今日都昌 - 都昌在线，都昌人自己的网上社区

DoubeX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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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左里镇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1-03-25

— 本帖被鄱阳湖执行置顶操作(2021-03-26) —

题记：
都说，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人生其实就是一场目送！曾以为，父母就是闲时的那通电话，年时的短暂相守，梦里的一次次相遇。如今， 梦还在，但我的半堵墙已塌！

父亲的最后岁月

     2020年11月18日上午8时，我的父亲停止了心跳，走完了他勤劳的一生，享年76岁。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忠厚老实，勤恳踏实，文化程度低，但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父亲跟着邻居大爷开始了他的自主创业----杀猪卖肉的生意。赚头不大，但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兢兢业业，他一干就是20年，直至1999年我大学毕业，他重返农民岗位，躬耕劳作，耗尽最后一滴血。
    2011年正月底，父亲检查出胃癌晚期，随后在景德镇一院手术。感谢我的表哥陈筱民医生，把父亲的生命延长了10年。
    2020年初，新冠肺炎在全球肆虐，无数人品尝到了新冠的余威苦果和残酷，我亦然：工作数年的鞋厂订单骤减，客人延期付款，导致工厂入不敷出。于是，减员减薪，轮流休假成为每个厂家残喘续命的无奈选择。而这一年，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数，成为我回老家次数最多的一年。
    这年的3月底，借清明休假，成为我毕业20年以来第一次回老家的清明假期。那日闲来无事，春风不燥，正值花生播种季，我陪着父母出工。地早就被他们锹过，松软湿润平整。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只用锄头开沟，不需要多大力气；随之放花生种子（每隔10-15公分放已剥并浸泡好的花生粒），再在沟渠内浇上复合肥料填土并把地整平，不能留任何的沟印，预防麻雀侵袭。

    父亲明显老了，10年来术后的残躯已被岁月风干，曾经伟岸和挺拔的身躯只留下逐渐干涸的骨，被逡黑发裂的皮囊包裹着；脸上的如刀刻的沟壑被汗水侵蚀早已没有曾经的红润和韧性；他年轻时可以轻松把我举过头顶的胳膊和手掌，也被青筋和凸起的墨黑血管取代。
    父亲不再拥有从前饱满的力气和干劲，地沟挖得深深浅浅不再均匀；动作笨拙迟缓，伴有间歇性的喘息；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要坐在地埂上休息，抽上一根烟，才能恢复元气继续他的工作！
    在我留家的数日，偶尔陪他聊聊天，也带着他去左里镇转转，添一些生活的必要品，给他买一些零食，也劝他经常多散步活动筋骨才能延年益寿。但很多时候，他都不愿走动，也不愿说话，只是躺在他房间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偶尔点上一根烟。
    我忽略了他的感受和生活的细节，总自以为是的觉得他不喜欢运动是因为惰性之故，总以为他阳寿未尽因为还有很多心愿未竞需要时间等待，比如说他们的第三代尚未成家立业，他最小的孙子还在读高三。
    如果当初我带他去医院检查看看能否逼退死神？如果我接受同学周书记的建议给他请一保姆照顾饮食起居少量多餐增加营养？
    没有人会站在原地永远等你，父母也不例外！
    国庆假期，我再一次回老家。
    那天依然微风不燥，我刚进家，发现父亲正蹲在顶楼，在给顶楼的天井口的木盖加固（常年风吹日晒，霜打雨淋，原来的木板已部分腐烂），否则会漏雨。工程难道依然不大：拆卸腐烂的木板换新，用钉子固定即可。但偏偏钉子太长，钉穿木板后需要把钉子的尾端用钳子捏弯，否则会有安全隐患。他无论怎么用力，钉子顽强不屈，即便有的已经被他敲弯，但不平整，他不满意没有消除的隐患。
    当我爬上楼顶，他已经奋战了3个小时，我听到了他沉重的喘息，我也看到了他额头沟壑里的汗水和深深的自责与呢喃：
    我真的没有力气了，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默默的接过了他手上的老虎钳和锤子。

    我依然忽略了他的衰老，漠视了已经走在路上的死神。

    返莞后，我经常给他通话，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变化：他声音依然洪亮，饮食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如之前一样坦然，但死神正在向他靠近！
    11月初，弟弟突然给我电话，说父亲饮食锐减，已经把他送到镇医院，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不是癌细胞扩散的原因，只需住几天医院，打几瓶盐水，每天上午接他去医院，打完吊瓶之后接他回家云云。一周后，似乎康复，医生说可以回家。我犹如以前，没能听出他声音里面的软弱，也没有听出这时死神的集结号！
    又俩日，弟弟说老爸的病又患了，跟入镇医院之前一样，还是吃不了东西。我们商量着立即送县人民医院！
    在送医院的路上他还是清醒的，可以说话还可以走着上车，谁也没想到这是他的死亡之旅。他一到医院医生尚未用药便情况突变：眼睛翻白不能言语陷入昏迷，随后立即送了ICU, 在ICU躺了一日，他的情况开始好转可以说话还吵着要吃东西，但时好时坏，在清醒和昏迷之间徘徊，医生预测到了结局，要求我们把他接回家。
    他预计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开始断断续续的交代后事：
    他是我们家族男丁中寿命最长的长者并为自己感到满意；但遗憾没能看到他的第三代成家，没有亲历向宇高中毕业考上大学；
    他省吃俭用留下的钱不多，一部分用于安葬另一部分留给母亲养老因为她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
    姐姐生活尽管摆脱贫困但生活还不算富裕，她的礼金需要悉数退还；
    所有子侄无论身在何处务必赶回戴孝，以后叔婶百年之后均沿袭该传统；
    一转身，便成为永远！

    我是遗憾的，我常年打工在外尔后举家迁入东莞，没在他健康时多陪他也没能把他长久留在身边尽孝；
    我是遗憾的，我没尽到子女的责任，让他多留时日以便心愿圆满；在他最后的日子多送他一程，只是在他弥留之际，他让我陪了一个晚上，便在第二天上午撒手人寰；
    我是遗憾的，我没能拥他入梦：他走了4个多月，那么忠厚老实的他是否已经熟悉那边的生活，是否已经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Doube Xiang于2021清明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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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哥	积分 +300	-	2021-03-26
快乐生活罗	积分 +41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1-03-25
涛心依旧	积分 +30	文章饱含深情，看哭了我。	2021-03-25
都昌平安幸福	积分 +30	加分专用：支持原创帖子。	2021-03-25
都昌零距离	积分 +30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2021-03-25
鄱阳湖	积分 +100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2021-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