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前的末冬开始,至春后的现在一段时间, 跨时一个多月,一场连冬春雨,淅沥滴答,缠绵顿滞,时强时弱,时断时续,不愿离去。而且势头见增,不见形减,瘾君子样,不愿罢休。春雨汇聚成水,流入鄱湖,渴极了的鄱阳湖,敞开胸怀,放开肚量,美滋滋的像个从沙漠中逃命出来的丐汉,一滴不漏,尽饮入腹。也像一个饿极了的婴儿,如见乳汁,止哭息嚎,顿改笑容,欢吸畅吮。被雨下烦了的人们,看到自己的母亲湖这种又饥又渴样子,着实心中不忍,一股辛酸,不油心生。于是间尽管这雨天替人们确实带来了诸多不便,尽管说每天被那天上灰蒙蒙的雨和灰蒙蒙的云,压得有些窒息喘不过气来,就连心情也是灰蒙蒙的,但是,一当看到自己的母亲湖这种欢天喜地模样,看到自己的母亲湖经过雨的浇灌日益丰盈,身体在一天比一天康复,禁不住的也是喜从怨来,跟着欢呼:下吧,春雨!喝吧,母亲湖!只要您高兴,只要能让您的元气尽快得到恢复,只要您的英姿重新变得优美,我们做儿女的,受点雨的折磨苦楚,真的没有什么。
是的,我们的母亲湖确实是又饥又渴极了!近几年来,一直处于这种饥渴交迫状态。不知是这几年天公常常显得少雨,还是受长江三峡工程建成后的直接影响,逆或兼而有之,我们的母亲湖总是像一位病怏怏的面黄肌瘦老人,缺气少血,无精打采,时常只剩下一副嶙峋骨瘦的孱弱支架,没有光泽,失去光华,皮肤像干枯透了的老树皮,出尽丑陋,皲裂呈壑,纵横交错,惨不忍睹。这个时候,在那暴殄天物后的干涸湖床上,到处却郁郁葱葱地长满了野草,开满了野花,并且这良好的湖洲湿地培养基,使那长出来的野草疯狂碧绿,延伸至天,宛如辽阔的大草原。而那野花摇曳,五颜六色,随风吹拂,阵阵送香,俨如自然界的大花园。这是一种异象。这种美丽,确实不失称为鄱阳湖的另番奇景,风光如画,旖旎动人,曼妙楚楚,美不胜收。然而,有谁敢说似乎没有听见,其实我们的母亲湖偷偷在哭,心里在泪流滴血,它哭命运,它哀苍天,它怨人类,它怒世道,因为它拥有的这种美根本不能属于它,只能属于大草原,属于秀山丽圃,强迫加到母亲湖,就只能是一种病态美,充其量为一种凄美。母亲湖的原本美在于,湖光山色,泱泱浩大,碧波浪漾,渔舟唱晚,湖鸥盘旋,群鸟共舞……这种另一景象的美,完全是由于我们的母亲湖被逼无奈,改妆换面,为了表现自己不倒翁的精神气魄,不得已呈现出来的一种近于濒死前的回光返照景象。它是用母亲湖的灵魂余热,用那犹如一个母亲原谅不懂事的儿女犯了错的博大胸怀,最后献给人类的无奈贡献。
就是这几年,来此鄱阳湖的栖息候鸟亦逐变得少而隐去。曾几何时,飞来鄱阳湖越冬的候鸟数以万计,鄱阳湖是多种候鸟的大天堂。天鹅、苍鹭、白鹤、湖鸥……美丽的鸟们一到季节,便从南方飞回,翩翩起舞,嬉戏觅食,筑树建巢,繁衍后代。可是,如今这干涸的湖洲,慢慢却变成了大草原,草儿充当不了鸟儿食物,鲜花再美也解决不了饥饿,鸟们只好向空长嘶,望洲兴叹,数声凄鸣,陆续而去。飞去的鸟们许是互相转告,再也别去鄱阳湖,那儿的生态已经破坏,那儿的环境再也不对我们适合,于是间飞抵鄱阳湖的鸟类越来越少,已经需要人工招引。我想如果哪一天鸟们若对鄱阳湖彻底失去了信心吸引,那么就也许真的销声匿迹,再也不会来了。不光是人类,就连我们生活在湖边的子民都始受到威胁。记得去年鄱阳湖的水位呈现出了六十年来最低,湖边的人们普遍出现了饮水困难,就在我们县城,大年三十日晚上除夕,都是太感谢因为有了三位好心人,顶风冒寒,放弃团聚,用那小泵从湖心深处接水,才使县城居民,有得水用。
是啊,真是一场好雨!看来老天还是不忘眷顾人类怜悯鄱阳湖的,终于它伸出了巨手,洒下了救急甘露。不只是洒,而且是这么长时间的倾情灌溉。我们的母亲湖,通过这番连冬春雨的滋润浇灌,皮肤已开始变得光鲜润滑,脸上已开始变得既有血色又有妩媚,体态在不断丰满肥硕,重又呈现出了那种少女般的秀娉俊美,正在韵向本来容颜。像那严重脱水时的奄奄一息病人,经过医生的良好补水治疗,正在走向步步康复。这是儿女们所盼,更是儿女们所欢,春风化绿,湖水浩荡,烟波淼淼,蓝天寥廓……才是母亲湖的真实毓秀。眼下,正值鄱阳湖生态大开发,鄱阳湖的江西枢纽大工程也已经过国家专家权威论证,我想,在那不久的将来,我们的母亲湖一定会深深受慧于这股大春风,再也不会受那干涸之苦。
下吧,好雨!春雨化水,溪水成流,汇入鄱湖,充盈湖魂。我们祈祷,这样的好雨,但愿能再下得更加风调雨顺一些,合理分布一些,那样的话,每隔时段,再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