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记忆片断 [复制链接]

      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正月初五是他的忌日。
       之于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字，我一直有这样一个愿望，但二十年没动笔的原因其一是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而我又不愿意用做作的词汇来夸大父亲的形象，更不想泛泛而言，让人觉得普天下的父亲一个样；其二是我和父亲共同生活的时间很少，父亲退休之后才回家，而那时我已上了初中，在学校的时间更多。
       活在我心中的父亲，我需要一个真实的形象，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于是，我决定描述几个关于父亲的记忆片断。
       最为久远的一个片断其实不完全是我的记忆，那是后代母亲或者大姐讲出来的，在我呀呀学语的时候，回到家的父亲把我放在家中的香案上逗我玩，结果我从香案上摔了下来。一米多高的香案，当时的父亲应该吓得脸色如灰了吧。
       记忆中最早的和父亲的一件衣裳有关。父亲有一件夏天穿的叫做香洋纱的短褂，那种布料很特别，用手指一搓能感觉出细碎的磨擦，那时我很怕父亲，就只能偷偷到父亲身边搓他的衣裳。
       父亲工作在景德镇，住在一间狭窄的楼梯底下，一直住到他退休。记忆中最多的是父亲拣瓷，左手托一叠碗，右手一只一只把碗取出来，每取一只碗都在另一只碗上磕一下，片刻之后一叠碗中如果有缺损的全被他挑了出来，那磕碗的声音非常悦耳。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父亲拿碗坯，那做好的碗坯父亲怎么拿都没事，而我或者我的兄弟只能从完整的碗坯上取下一小块。
       有了顶替的政策父亲就退休回了家，回到家的父亲想做屋。父亲从祖父手里只继承了一间房：一栋三间屋的四分之一，而他有五个儿子。记忆中父亲为了做屋非常卖力，但父亲的身体很单薄，刚动手做屋的时候，父亲把砍来的松树剐皮，一棵树搁在木马上，不知怎的没放稳翻了，树打在父亲的一个脚趾上。我清楚刻父亲痛得满头大汗，那个被砸的脚趾甲沟里血汪汪的，但休息不多时又做事了。
       父亲喜欢唱高腔曲，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给别人唱过曲，说教他唱曲的人夸他有唱曲的天份。退休后不知他从哪里翻出一个唢呐，偶尔吹上那么一回，也唱几句高腔，那声音很高亢，我不是很喜欢听。父亲没有很完整地唱过一段，也可能是我没有完整地听过。我听父亲最多的是他讲的故事或者笑话。他讲的笑话大约多是从景德镇听来的，有时候他还模仿浮梁话的语音。
       父亲一辈子没赚多少钱，退休的时候也只拿四十几块钱工资，家里吃饭的人多，口粮很紧张。有一年红薯成熟的时候，他要母亲把粥里面饭粒全捞出来，全家人早饭就是喝米汤吃红薯。后来分田到户，吃的问题就没有了。
       分田的前一年，生产队把晚稻后的冬闲田分下来种泥豆，父亲教三哥犁田。三哥赶着牛没走两圈，就听“喀嚓”一声，牛把犁辕拉断了。当时我很害怕，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但父亲只是指出了三哥的错误。
       父亲对我大发雷霆的一次是我高中毕业那一年。初中的我一直是父亲和家庭的骄傲，家里人以为我能顺理成章考上大学，然而我的高中完全虚度了，考试成绩倒数第几，还和同学一块做坏事。毕业前，校长把父亲叫去了，说要把我开除学籍，回家后父亲发了一次大脾气。暑假之后，为我是否继续读书家里人意见不同，父亲坚决不肯，谁说话都没用，到后来是小姑父和父亲发了一次火，把我父亲骂了几句，然后父亲才让我跟着细叔读书。小姑父比父亲小，是个说话声音都不大的人，不知道那是不是父亲和小姑父一块演出的一场戏。我一个表姐成绩不错，但初中毕业后小姑父就没让他继续读书，我的表弟初中更是和我一样的尖子，表弟很想读高中考大学，分数上了重高没上师范，小姑父硬是让表弟补读一年上了师范。
       毕业前在于都县人民医院实习，实习的时间安排紧，回家的路又远，因而不能回家过年，有一天，我收父亲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大约半斤葵花子和半斤腊肠。大约在路上的时间长了，那葵花子潮了，不怎么好吃，但我和我的同学们不多时就分享完毕。
写到这里，我发现自己患了一个错误，因为关于父亲的记忆中片断一个一个的浮起来，全写下去太长了。
       毕业后我在家里时间长了，父亲赶我上班……我是个不会谈恋爱的人，父亲操心我的婚姻……去舅舅家拜年，父亲安排我们兄弟孝敬老人家……小弟上高中的时候，父亲不仅给小弟卖了一辆自行车，还另卖了一个座垫套说好看又舒适……
       关于父亲的记忆片断，就写这几个吧，以此纪念我的父亲。

真实的、普通的、可亲的父亲。

今天来院值班，晚上打开电脑看见徐兄这一帖子，觉得感动。前天我也去乡下看了一下八十多岁的父亲，还在那里住了一晚。人就是这样，老人在世可能不会注意他（她）的片片段段，百年之后一定会想起。顺便说上一句，新年好1

文中的小弟就是我!今年春节没有回家,清明节时一定要去看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再/

老父亲在世时我老觉得他平庸，没别人的父亲有能耐，现在回忆起他的点点滴滴是那么可贵，假如来生他还做我父亲，我还是希望他朴实无华平平凡凡。

我父亲也有60多了，开了一辈子的农用车，是那么的平凡，但却是那么的可亲！

文中小弟的自行车后来让我给骑走了，上高中的时候它也变成了我的代步工具；我6岁的时候外公去世，在他老人家去世的前一晚上我还和外公一起睡觉呢！我很想念我外公，我是他的大外孙！

文中的自行车后来让我骑走了，它也成为我上学的代步工具。我很想念我的外公，虽然他去世我的年纪很小--才6岁，但我清楚的记得，在他老人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和外公睡在一起，第二天下午我和妈妈刚到家，舅舅立刻就来告诉我这个噩耗，转眼间20多年了，我的心始终为外公留下一片永不磨灭的记忆，我是他的外孙，我是舅舅的外甥，我是建成！

引用第4楼一帘忧梦于2011-02-09 17:26发表的  :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