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是深受儒家推崇的价值观之一。长期以来,“義”在当代人心目中一直是抽象的概念,没有具体的内涵,从而失去了操作层面的指导意义。在粗知古典文化的人那里,也只有朦胧的影像。而《说文解字》里的注释则为:義者,宜也。意思仍然含混不清。既然如此,那么“義”究竟是什么呢?
这就得从造字的源头说起。“義”字,从羊,从我,是这么一个上下结构的字。因此,我们可以揣摩出其原始的含义:人家提着最可口的食物——羊——来给我,我当怀着感激之情崇敬之意,头顶着珍馐——羊——给予回馈。简单地说,有了好东西相互分享(后来拓展到糟糕境况彼此分担)的过程就是“義”。
随着社会的进步以及生活内容的丰富,“義”的内涵也在不断地增加。比如说,你对宇宙社会乃至人生的观点有了异于常人的新发现(即宇宙社会乃至人生要想运转得安全顺畅,都有必须遵循的规律),把这一观点同他人交流,得到了积极的响应,由这种心灵感应而建立起来的关系,我们便把它称做“道义”。而在人生的路上,彼此帮衬提携,以便渡过种种难关,或登达更高的领域,由此而产生的亲密关系,我们便把它叫做“情义”。与“道义”不同,“情义”是有热度的,它能温暖人心,以便个体抵御外界寒凉,或将人推送至高处享受无限风光,故多被常人所看重。但它的襟怀不够开阔,失之偏狭,因为,它往往局限在一小撮的范围之内。由此带来的危害则是极易引起派系之间的争斗,以致把生活搞得不得安宁。而“道义”的境界则恢弘博大,是故,其含容之广,不是“情义”所能同日而语的,因此,常被士君子之流所推崇。士君子之所以推崇,是因为“道义”能够使社会和谐。不过,“道义”所关注的是整体,但对个体的关注度不是那么高,因而对单独的个体来说,显得有点“冷”。这也是人们不愿亲近“道义”的原因所在。另外,“情义”偏重于物质,“道义”偏重于精神。“情义”与“道义”虽然有分野,但也有交集,那就是都主张分担与分享。分担与分享是“義”的根基,没有这个根基,“義”的旗帜就立不住了,就要倒掉。
“義”作为一个过程的名词,它不是一个单边行为,而是一个双边活动。倘若单边行为得不到回应,过程就会终结,“義”将不复存在。这好比打棍不知道接棍,就没有戏做一般。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知道如何同人交往与交流了。至于“正义”,则可以理解为: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它当涵盖在“道义”的范畴之内,因而无须别作他论。
由此可见,作为社会的人,不可能抛开“情义”与“道义”而存在。没有“情义”,人可能死于冷漠;没有“道义”,人可能死于纷争。“情义”和“道义”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互补为用的搭档。所谓“義士”,就是既讲“情义”又讲“道义”的人。愿普天之下的人,都成为“義士”,到时我们就不要追求西方乐土,因为这个娑婆世界已经是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