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甲鱼
正月二十二晚上，健明跟在荣光身后，恭恭敬敬地到了刘书记家里。荣光请示过高明，高明说是刘书记嘱咐过。让他放心地带着健明跑，成功不成功，刘书记肯定不会怪罪。
刘建国除了县四大班子主要领导，乡镇党委书记，一般晚上都不接待别人的来访。但荣光是个特例，通常情况下，爷爷对儿子很严厉，对孙子却无比慈祥。就官职上荣光还是属于曾孙的级别。刘建国下到沙岭乡调研，荣光一直跟随着，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精力充沛，才思敏捷。总能把乡里繁琐的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工作走在其它乡镇的前面。
“小荣来了，这位是？面熟，哦，记起来了，去年在北昌市同坐船回来。”
“我叫王健明，刘书记好记性。”
“唔，我记得当时好像说过要办一个什么厂？进展怎么样，有没有开始呢？”
“报告书记，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厂子办起来。我详细地了解了一下，健明办厂在人力、原料，厂房各方面都不是问题，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解决资金不足。晚上来打扰，就是想请书记给支支招，或者能给点政策上的扶持。”
健明原本一只手提着网兜藏在身后，里面装了五只大甲鱼。进到书记屋里，就着荣光给自己介绍的当儿，在沙发脚边悄悄放下，并故意打开了网兜口。
书记健谈，又作了一番更详细的盘问，多日盘亘在健明心头的事，自然回答得一清二楚。聊到最后，书记连连说好，“只要你有信心，我会通过县财政给信用社打招呼，批给你贷款。”
“那我们等您的好消息了。”
“你可以先做其他方面的准备工作。荣光，你也大力协助一下。搞好了乡镇的经济，也有你的功劳。”
书记夫人到大厅彻茶，突然惊叫起来，“哎呀，天，这是什么东西。”
健明赶紧跑过去，“哦，是甲鱼。不好意思，我们沙岭乡穷，没有什么好吃的。就这堰里抓的野生甲鱼，带了几只来给您尝尝。网兜被这家伙冲开了，跑到这里来了，不怕，我来抓，不咬人的。”
健明把甲鱼翻过背，捏了两只后脚处，走回沙发找网兜。
“咦，网兜是空的，还有四只跑哪里去了。都怪我，没把袋口绑上。”
“这么大的甲鱼呀，在这厅里。跑不远的，找找。”
偏偏刘建国平时有个钓鱼的爱好。看到甲鱼，来了精神，一下更没了书记的架子。也搬桌子搬凳子的忙活着找起来。
刘建国的孙子听说抓甲鱼，也跑到厅里来了。刘建国爱人拿来了一个装了水的大桶，抓到一个放一个下水。两个三个四个，找到最后一个时，共花费了十几分钟。全家总动员，外加荣光和健明。平白地地来了这么一个闹剧，把一家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三四斤的大鳖在水中上下游动，真是爱煞人。
“这可是金贵的东西，我不能白吃你的。花了多少钱买，我付给你。”
“都是自己抓的，谈什么钱，书记喜欢，就是最大的荣幸了。”
“不行，不给钱我不能要。”
“真是自己抓的，在我们那儿，这几个总共也值不了几十块钱的，”健明随口瞎编。
“那我就不客气了，给你一百块。说好了，你要么拿钱，要么把甲鱼提走。这可是我的原则问题。”
“好，好，我收下，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见刘书记坚持，健明只好收下，告辞出来。
一路上健明捏着衣兜里的一百元，哭笑不得。花三百二十多块，在宝山那里磨破嘴皮子收购来的甲鱼，现在就变成了一百元。一开始就做这么赔本的买卖，是好还是不好，真不知道。
刚刚让刘书记全家参与抓甲鱼，也是健明打的小九九。刘书记忙，到刘书记家的人又太多。不给刘书记留下深刻印象，三百多块钱的投本，估计就像扔进池塘的小石子。
事实证明，健明的这招确实奏效。刘书记回到家就记起满厅爬的甲鱼，跟着就记起了送甲鱼人的事儿。
才过三天，荣光就来找健明了，邀他同去信用社。见到胖嘟嘟的万主任，信用社是跟钱打交道的地方，主任办公室整洁气派。平时，不是老百姓随便进的。健明有所求，就硬着头皮在沙发上坐下来了。万主任很客气，砌了茶。
“小伙子不错，跟县委刘书记什么交情呵？居然能请动他老人家给我打电话。”
“万主任别绕弯子了，说正事，”荣光说。
“办的什么厂呢，要多少资金呢。”
“想办个竹制床垫厂，缺资金。你看能贷给我多少，我家里可没有值钱的房子抵押。”
“要什么抵押，有刘书记担保，你就直说要多少吧。”
“您看能不能给我贷个六万，少了我自己去凑，”健明咬咬牙。
“什么六万，财政局都下了批示，允许贷给你十万。”
健明听了满心欢喜，有这么多资金，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请问万主任，利息怎么计算？”
“响应县委下达的帮扶政策，利息按存款息计算。就是这最低的利率，刘书记还关照过，县财政另外贴息两个点呢。”
健明算是彻底放了心，心里充满了对刘建国的感激。心里暗说，我一定要用好这笔资金，将来赚了钱，一定好好报答人家。
办好了手续，离开信用社。万主任抚着健明的肩，直送到门口：“小王，资金不足再来找我。什么时侯再去刘书记家玩，带上我。我当这个主任都六年了，刘书记一高兴，什么时候也能把我往上提提就好。”
“刘书记家是那么好进的，你个钱大爷去，人家反要避嫌隙呢。”荣光将了万主任一军。
“那是，那是，下回见到刘书记，一定记得给我美言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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