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浓浓的土灰味把我呛醒。我赶紧捂住嘴巴一看,原来是他们拨动了白薯。我蓦地想起我也煨了白薯,于是我找来一根新的树枝。 ‘轱辘’烧得黑黑的白薯一下子从上滚了下来,我赶紧用手捧起来,还没有1秒钟我倏地跳起来——“哇,好烫”这时煨熟的白薯像在表演杂技手里的苹果一样一上一下,那镜头毫不逊色于在马戏团表演的小丑那般滑稽。但我还是极力忍着痛慢慢地把薯放在地上,因为那白薯的香味已牢牢地把我吸引住了。
至今回忆起来那白薯的香味还是那么浓,它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有丝毫的改变,仍然令我淘醉。现在也曾吃过白薯,但是无论怎样,都觉得无法吃到那时的味道了。
当我手里的白薯已成薯皮时,我还是狼吞虎咽地猛啃,以致弄得满嘴都是烧焦了的碳黑。“哇!你的嘴好黑啊!就跟牛屎样的,还要吃!”其中的一个小男孩笑着说。
我听这么一说,急忙扔了薯皮用手猛擦,之后又用衣服擦,没想到他们越发笑了,“别擦了,越来越脏了,走,到水塘边去洗洗。”我的堂弟家睦说,当我再回头看那土火堆时已经面目全非了。
洗完手后,大家就各自回家了。正当我们到家门口时,只见一个妇人在家睦的母亲前指手划脚,我迷迷糊糊地听道:
“现在的孩子太调皮捣乱了,我上午堆好的土火堆就被弄成平地样了,我还准备傍晚的把土灰挑到菜地里去呢?这下好了,全没了。”那妇人生气地说,但是后来换了一个语气:
“我也晓得,肯定是一群细仔哩的在土火堆上煨东西吃,煨,我并不怪他们,只是不要把土火堆弄散了就可以了,你看现在……嗳!……”她停了一会好像在想着什么,之后又说:
“又得花上我几个钟头在那上面了!”说完那妇人就离去了。
伯母也好像很淘厌似的,就说了几句应和那位妇人的话。
我惊慌失措地转过头来头问家睦怎么办?
“他们晓得啊!家睦。”
“不要紧啊,走,屋里去。”家睦若无其事地说。
这时我心情更加恍惚,更加漂浮不定,犹如波涛滚滚的江水没休止的互撞击着,撞得我难以呼吸,以致我浑身打颤,沉重地拖着像是多余的两条腿,我那呆滞的目光落在地上,不敢乱动,生怕别人发现了,一步一步向家里移去。
“怎么办?等下子可能会挨骂啊!”我迟迟地思绪着这个问题。
“走,走吧!现在不要回家了。”这句话好像是在我嘴唇爬过一样是那么断断续续,极像个“啰板子”。
“不要紧,我说不要紧就不要紧。”家睦还是那神态——与他无关似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再也没说什么了,只是一味地低着头,迈着钢筋似的两条腿。
“你们俩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厨房吃饭。”伯父还是和平常一样用那种含有威慑而又洪大的话语问我们,这更让我胆颤心惊。
“外面玩去了。”家睦应着说。
当我们迈进屋里的门槛时,心里想这下总算过关了,我兴奋的心情刚到一半,伯父的声音又在我们耳边响起。
“你们俩在外别乱玩,刚才就有人说自家的土火堆被人弄散了,家清你要大些,以后要看着家睦点。”
“嗯!”我点点头。
正在一旁做鞭炮的四叔说:
“薯好吃吗?还有没有,给我一个。”
“没有了,我都是别人给的。”家睦一溜嘴就说了出口,之后又马上捂住了嘴巴向楼上跑去。
第二天的早晨,我和家睦都起得很早,因为都想第一个打开大门以获得四叔的奖赏,我和家睦对于这件事都毫不相让,总是相争。但是这天还是我先跑到了大门前。这是因为我没有撒尿——节省了时间。我乐滋滋地把细小的手伸进门缝里,然后用全身的力气一扳“吱嚓”宽大而厚实的大门发出古老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早晨,顿时这个大家庭沸腾了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今天早晨是谁开的大门啊?”四叔伸着懒腰用手拍着嘴巴说:“孩儿们过来!谁来为我拿鞋?”这回当然是家睦跑到我前面了。
我四叔就是这样,总是管我们叫孩儿们,和我们的距离很近,有时也和我们一起玩,偶然还给我们些零花钱,而我们就帮他挠痒痒做为回报,因此我们都很听他的话。今天早晨我们都获得了奖品。
吃过早饭,家睦的二哥家全背着书包还是和往常一样向学校跑去,我看见就好奇地迎上去问:
“上学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人又多!”说着神气地一转身就不见了。
我听堂哥这么一比划,就更加好奇了,因为我常常看见比我稍大的人都背着书包很神气,于是我跑到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面前问: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学,也可以像堂哥那样天天起得更早啊?”
“上学啊!”
“哇!就想上学了。”父亲突然走过来对我说。而我此时只是扯着父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