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能问。”陶队长说着就离开了三瘌痢,跑到队伍前头去了。
随着这支三十多人的队伍行走着,三瘌痢在估计着中国兵的目标,突然他想到了日本佬,中国兵们可能是要去打日本佬。这么一想,劲就来了,假如他也参加到中国兵里去,刚刚立下杀日本佬的誓言立即就能实现了。激动起来的三瘌痢没有冲动,他想起了瞎子唱传里面的打仗故事,中国兵打国本佬要保密,不会告诉他一个局外人。为证实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心生一计,对一个走在身边的中国兵说:“中国兵兄弟,等会儿你要多杀几个日本佬。”
“那还用说。”中国兵脱口而出。
“你们真的是去打日本佬!我也要去打日本佬。”这时的三瘌痢不再怕中国兵了,也就把什么梦兰什么火凤都丢到一边去了,手里推的车也失去了重量,他是屁股眼里都是劲,赶急赶忙就赶到队伍前面的陶队长身边。
“陶队长,我也要打日本佬。”三瘌痢说。
“别说话。”陶队长说。
“你答应了,我就不说了。”三瘌痢说。
“好吧。”陶队长口里答应了,心里却认为三瘌痢没有军事知识,打起仗来是个负担,弄不好会坏事,打算到了目的地再打发三瘌痢离开。
三瘌痢的车推得快,队伍就走得快了。大约走了七八里路的样子,陶队长突然停下来一挥手,中国兵全都停下了。
“准备战斗。”陶队长下了命令。
三十几个中国兵很快站成三排,陶队长点出几个中国兵命令他们帮三瘌痢从车上解下六只箱子,之后,陶队长拿出两块银洋对三瘌痢说:“老表,麻烦你了,拿了这钱,你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三瘌痢说:“陶队长,你不是答应了我也一块打日本佬吗?我不走,我也要打日本佬。”文桥埠人都怕兵,但三瘌痢他不怕打日本佬的中国兵。
陶队长说:“不行,你枪都不会拿,打什么仗,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三瘌痢说:“陶队长,我求你了。我真的想打日本佬。我不怕死。”
“快走,不要耽搁我们的时间,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陶队长没想到一个老表竟然这样不听话,拿起手枪指着三瘌痢。
“我就不走,要不,你就打死我好了。”三瘌痢发了犟。
“你……”陶队长气得踢了三瘌痢一脚。
“队长,可以给老表两颗手榴弹,去前边路上埋伏,万一有鬼子来增援,让他挡一下也好。”有一个中国兵建议说。
“就这么定了。”陶队长答应了,就让提建议的中国兵拿了两颗手榴弹给三瘌痢,中国兵告诉三瘌痢应该在哪里埋伏,日本佬来了应该怎样打,还简单地说了手榴弹怎样用。尽管说三瘌痢还是想和中国兵们一块去,但看得出陶队长不欢迎。手里有了手榴弹,就反过来想自己一个人打日本佬也是好事,打一个打两个都能算在自己名下。
按照中国兵的交待,三瘌痢藏好自己的车后,揣着两颗手榴弹激动地往前起了半里路,找到一个山坎,居高临下守在大路边上。
中国兵要攻打的是日本佬的梅山据点。这一带的日本佬驻扎点和蚌壳地不同,三个小队的日本佬没有驻在一个据点,而是分守在梅山、龚湖和横寨三处,三个据点相距不过四五里路,这里是杨岭河、汪家墩、徐家埠一带的船进入鄱阳湖的必经之路。因为日本佬的分散驻扎,单处的兵力少,就被陶队长他们选为攻击的目标。在陶队长的计划之中,以三倍于敌人的兵力,应该能迅速攻下梅山据点,在龚湖和横寨鬼子赶来增援之前迅速离开,因而没有考虑阻击增援鬼子的军事部署,之所以把三瘌痢安排在路上,完全是不想让三瘌痢在战斗中误事和增加伤亡。
就在三瘌痢找个灌木丛藏好自己的时候,梅山的仗打响了,枪声刺破了月夜的寂静,爆炸的火光映红了梅山村的上空,三瘌痢心里很激动,心想该死的日本佬你们也会有今天,打吧,打吧,中国兵的好兄弟,快点把日本佬全杀光。三瘌痢心里也有点遗憾,如果能亲自参加打日本佬那多来劲。三瘌痢心里憋着一股劲,憋得他心里发慌,憋得他有了尿意,站起来又没屙出几滴尿。三瘌痢的眼睛紧盯着梅山方向,心也飞到了那战场上。
三瘌痢不知道中国兵在梅山的仗打得有点艰难。中国兵个个勇敢,但他们只有步枪和手榴弹,而日本佬有机枪,凭着工事在顽抗,战斗就没有陶队长他们预料的那样顺利而迅速。三瘌痢更不知道,日本佬还有电话,龚湖和横寨的日本佬接到梅山的电话后已经出动了,就要从三瘌痢守着的这条路上过去。
三瘌痢的心思完全到了梅山的战场,也因为战斗的爆炸声影响了三瘌痢的听觉,当龚湖的一小队日本佬从他身边跑过去时,他竟然没有发觉。当他对日本佬跑过去时产生的响动有所察觉时,日本佬已经离开他十几步远,慌乱中的三瘌痢抓起一颗手榴弹也没拉导火索就掷了过去。
手榴弹没有爆炸,已经跑过去的日本佬也没有受身后的这点小响动影响,继续跑向梅山。
回过神来的三瘌痢懊悔地扇了自己一下,多好的机会就这样没抓住。想起手榴弹没按中国兵教的要转开后面的盖子还要拉断导火索再掷出去。三瘌痢舍不得那颗手榴弹,跳到路上把手榴弹寻了回来。
这一回,三瘌痢的耳朵虽然还在听着梅山的枪声和爆炸声,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下面的路上。来了,又一小队的日本佬跑过来了,这一回跑来的是横寨的日本佬,三瘌痢把两颗手榴弹的后盖都旋开了,握住一个,只等日本佬靠近了就拉断导火索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