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幸福岁月
伏天里的景德镇就象一座砖瓦窑,到处热浪滚滚。狭窄的胡同里忙碌的人们来来往往。梓新肩上挑着一担几层的瓷坯,步履稳健,小心翼翼,脸上的汗水朦住了眼睛也只得眨几下眼皮,生怕一不小心瓷坯就摔个粉碎。走到陡坡路的尽头右拐就到了烧瓷器的窑房。一转拐便见荷花站在门口冲他微笑,梓新轻轻地放下担子, 接住荷花递来的凉水碗,问:“今天来得这么早,有事吧?”
“表叔来了,说商量个事,我准备他在家吃饭,买了些菜就往这来儿了,今天能早点回家吗?” 荷花用衣袖一边替梓新擦汗一边说。
“哦,”梓新看看钟:“正好挑完了坯,时间也不早,一块回家。”说完将坯一一放好,拍拍身上灰白的瓷泥灰:“走啦。”
大街上,法国梧桐树遮挡出一街的阴凉,炽阳从茂盛的树叶间隙里投下束束强光,本有点凹凸不平的柏油街面就被风弄得迷彩斑斓,很是好看。梓新在一家快近住所的小店买了包香烟,拎了一扎啤酒,荷花的塑料袋也被别人遗弃的饮料瓶灌塞满了。 两人进了家门,表叔正坐在叽咔叽咔作响的电风扇前吹风,梓新笑着说声“叔来了”就忙着拆烟。表叔的脸与梓新有点相像,只是身材略高于梓新,年轻时肯定英俊潇洒。他接过烟:“你俩别忙乎,我没空在你们家吃饭,这事儿不小,荷花你得听着。”待荷花坐定:“你俩来这快十年了,一家四口老是搬来搬去,挺麻烦的。去年你们不是说想买房子吗?”
“是啊!我们早就有这想法了。”梓新回答。
“一直以来叔叔总是想着我们,为转城镇户口,叔叔费尽心思。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谢好!你们谈,我随便弄几个菜。”
“不用”表叔伸手示意荷花坐下:“我明年就要离休了,怕是很多事罩不着你们。近年来,市里的私人作坊越来越多,电火烧窑既方便又简单。我那厂已伸报破产,我诂计这个厂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满窑的活越来越少,这不,我自己又找了两份事做。”梓新感悟道。
“昨天,我一个朋友说要和上海的儿女们一块生活,这里的房子不要了,我看后觉得挺好…”表叔接过荷花递来的茶杯接着说:“虽然是栋破旧的平房,离市区远了些,但地坪大,四周还做了围墙,房屋地契手续齐全,就是价格高了点,所以过来与你们商量。你们要是不要?”
“叔看准的事一定没错,多少钱能买得下?”梓新问。
“六万五,没价讲,还说是我买就这价钱。”
“这么多啊!我们四万都没有存到,差得太远了!这房子怎么越来越贵了!”荷花想到家里的存款,很是失望。
“已经很不错了,能有这些积蓄好不容易!”表叔看看荷花捡来的垃圾物件,由衷的感叹“剩下的我来解决,以后等你们有的时候再还我,哪天我带你们去看一下。现在最好把钱和户口本给我,首先要将钱付了,再办有关手续。你们一心做事。怎么样?”
“好嘞!”荷花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到房中取来存折,告诉了表叔密码:“又劳叔叔费心了!”
“说什么门外话,谁跟谁啊,你们忙吧,我走了。”
二人目送了表叔,荷花侧过脸看着梓新说:“你表叔真好!”一想到快有属于自己的家,她忍不住激动:“老公背我一背——”
梓新也很兴奋,做出下蹲欲背的姿势。荷花右手在他腮帮子上轻轻的一捏:“还真背啊!看你个讨饭样!去,把那啤酒退了,再去接孩子。我弄饭了。”
“娘子少候,我出去就来。呛啷啷啷、呛啷啷啷——”梓新口里念着自创的台词,迈出侧冲台步,进屋双手拎了啤酒,扭起腰走着S曲线冲荷花扮了个鬼脸,荷花抿着的嘴“哧”的一下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