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梦
作者:腊月雪
第一回:庄主罚跪,仙翁救驾
北宋年间,江州地面。秋风瑟,桂花落。星光照引,山路斜。芭蕉树,彭家楼,一人独马仄仄走。
“嘭,嘭,嘭一一”
“谁?”
“我,彭庄主。”
“庄主回来啦!”
“嗯,夫人睡了吗?”
“今夜月朦胧,香阁寝香风!”
“高家丁,都什么时候,能不文艺么?”
“是,庄主,今夜风向不对,小心为妙!”
“知道了。”
庄主蹬蹬上楼。门开,灯笼高挑。扫帚,拖把,搓衣板,三寸竹钉蒲团,摆放厅中。厅首,翠鱼儿鱼眼森森,一脸怒气。
“官人,回来啦!”
“嗯,回来了,夫人。您这为何?我去湖口兰花钱庄查帐,回来晚了。”
“兰花钱庄,烟巷之南么?”
“不,不!娘子。怡香楼,在烟巷之南,我刚打那儿来!”
“够了,够了!你还有脸说,深更半夜喝花酒,气死奴家!来人,家法伺候!”
“夫人,莫急,不就是跪洗衣板么?跪惯了,跪着我也能睡到大天光!”
“你,你,你……竹钉伺候。”
“嘿嘿!慢着,家暴么?你也不看时候!今夜董仙翁过府!”
“哼,哼,你蒙谁?请保护神来,也冇用!徐管家行家法。”
“是。”
“董仙翁喂,董仙翁,快来救驾,本庄主小命休矣!”彭庄主扯长脖子喊。
“刀下留人,谁在虐夫!”看院落,一人飘然于阶前。见此人:小有将军肚,两颊福陀陀。鱼尾近眼眸,春风笑开波!”
“董仙翁好!小女子翠鱼儿,这厢有礼了。”
“嘻嘻,夫人,我这次说的是实话吧!冒醉以前,特下此帖,请董仙翁护我。嘻,嘻!夫人,我能起来么?陪董仙翁杀几盘?”
“你敢,柏树皮!”
“翠鱼儿,你俩唱的是哪一出啊?”董仙翁疑问。
“家风不正,夫君放荡,让先生见笑了!给点颜色,以儆效尤。”
“翠鱼儿,算了吧,看在我这张老脸上,男人谁不好色?顾家就行。我平时也喝酒打牌,你师母也是罚个洗碗拖地,顶多洗个尿布。”
“他屡教不改,且次次欺骗于我。今夜是明目张胆,自己都承认了。徐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行家法!”
“是。”徐管家挪来竹钉蒲团,摆放在彭庄主面前。
向丫头跑出来,在围裙上飞快地擦试湿漉漉的双手,稍后拉过一旁的高家丁,惊问:“高家丁,这是怎么着?害得我洗碗都冇心。”
“向姑娘,你来得正好!救神不如救兵,你上吧!夫人一向听你的,救下老爷,红包一个抵三年。”
“真的么?如今是嘴咬舌头,动真格的,我恐劝不住。”向丫头摇头。
“行,我说行就行,你上吧!”高家丁支使向丫头说。
“好,积德行善,胜造七级浮屠,我去想办法。”向丫头跑开,高家丁哭丧着脸回来。
再看厅堂之上,彭庄主双膝跪倒在蒲团,咧着嘴喊。董仙翁双手紧搓,脚不停步,鼻翼哼哼。翠鱼儿眉藏煞气,脸侧一旁。徐管家也跪到夫人脚跟,拉扯着夫人衣襟,“夫人,老爷吃不消了,放过他吧!这么多年,你们夫妻吵吵闹闹,也都是一下子就过去了。今儿个是怎么着?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呀。”
“别跪我,起来,我忍性有限,他咎由自取!”
“哒,哒,哒……”走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夫人,夫人,夜来香,开了。夜来香开了!夫人,你,你这是一一”
“夜来气!”
“场面很尴尬哟!急需一些红包。”向丫头走到彭庄主跟前,“看来今夜又是老爷发红包了!”
“哼,发红包,发血包!脚上有!”
“高家丁,那只有该你了。”向丫头走到高家丁跟前。
“怎讲?我的钱要说老婆!”
“江湖救急,先救老爷。没有老婆,找我!”
“你说的,向姑娘,嘿嘿……当当的好,各位家亲,红包走起,大吉大利,喜笑颜开,抢!”高家丁发包。
向丫头凑近翠鱼儿, “夫人,让我看看,呀!夫人是运气王。”
“那是,我手气这一程都好,下午几局又赢了十几两。本想和老,老死鬼分享,冷落了我半夜。”
“夫人,不是说你呀!昨夜,你不也是打麻将到通宵么?该收手了吧,发气,伤肝伤脾,身体要紧。今夜个,让董仙翁看直播,明儿个夫人群里有好戏看了,花摆这儿啦。我去把麻将桌整理下,反正老爷今夜也不用泡脚。”
“麻将桌让它,你去打水吧,向丫头!看看老爷脚伤得怎样?”
“是。”向丫头看着高家丁,一脸鬼笑。
徐管家搬来一把藤椅,高家丁扶老爷起来,坐到椅上。
翠鱼儿走到董仙翁跟前,“仙翁,我让丫鬟把床铺准备好了,今儿个太晚,就不打牌了。明早,我帮你凑脚!”
董仙翁笑,“不急, 今晚养精蓄锐,明天稳操胜券,哈哈!”董仙翁笑着跟丫鬟出去,沐浴不提。
向丫头端水过来,望着唉声叹气的夫人道:“夫人,累了吧?扶你也进房休息。”
“嗯,老爷伤得怎样?”
“呵!有点重!”
“谢了!向丫头,算你机灵,搭台阶让我下,我毛焦性子,急不转弯。这脾气,改不了啦!”翠夫人说着随向丫头进房。
向丫头转身出来,过会儿,又端来一碗燕窝汤,交到翠夫人手上,“夫人,爱,会让人温柔,哄哄老爷,我忙去了。”
翠夫人莞尔一笑,“小丫头,心思蛮多,知道了。你下去吧。”向丫头关门。
翠夫人置燕窝汤于桌案上,对镜轻理鬓发,小施淡妆。尔后,轻踩床踏板,掀帘侧坐床沿,轻唤道:“相公,脚痛好些了么?喝碗燕窝汤吧!”
“啧啧,唉哟哟一一”彭庄主抱着绣花枕,头向里边喊。
“知我性直,还当面气我,吃亏了不是,外面风尘女子,有啥子好,逢场作戏取你钱财。”
“不要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彭庄主吼,“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压力山大,我无处排遣,去那场只不过是喝点花酒,取取乐子,没你想得肮脏,我自有分寸。”
“取取乐子?你有个鬼分寸,怕是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不与你说,胡绞蛮缠。恶作剧玩大了,摆个杀猪场,把夫当罪人,让下人笑话。”
“妾身也知道错了,这还不是为测试爱情。”
“乱弹琴!你除了真爱麻将,还有旁的么?我不是你的骰子,滴来转去。”
“好了,好了,你要我怎么着?”翠夫人几乎哀求。
“我想一一”彭庄主腾地翻身,举起手臂。
翠鱼儿火,伸手欲挡,“你敢打一一”
彭庄主手臂一弯,化掌为钩,一下搂住翠夫人的腰,“我想亲亲你,嘿嘿。”
“唔,唔,坏官人!”烛光摇曳,灯熄,香室一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