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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长篇打工小说】都昌人在汕头(连载十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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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鸣山乡

那些永远消失的爱和无法磨灭的伤痛让张扬一度走不出这段阴霾的日子。好在张亮才夫妇收留了他,给他心灵的疗伤和爱的抚慰,给予了他光明的希望,他才慢慢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一个人的不幸并不可怕,怕的是在不幸中孤立无援。张扬是不幸的,但总能在绝望的时候有人伸出援手,让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能坚强走下去。

小菊也相当同情他的遭遇,她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里,几次来到张扬的身边,陪他聊天,陪他散步,甚至讲一些笑话哄他开心,他的沉默寡言在小菊的郎朗笑声中就像寒冬的冰凌遇上了一炉炭火,心扉一旦打开,两人的交流就变得亲昵而热络。

她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倔强中有善良,英俊的脸上藏匿着淡淡的忧伤。小菊最后一次来到张扬家,两人已经聊得非常投机了,从下午一点一直聊到下午五点。小菊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不然外婆又担心了。

张扬说,我送送你。

小菊推着脚踏车与张扬并肩走着,他带她走到湖边,夕阳照在湖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群群的水鸟在光芒中快乐地追逐。张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本该属于自己这个年龄段奔放的热情。

张扬停下脚步,对小菊说,感谢你对我的陪伴,不是你们的陪伴我都不知如何活下去。小菊对她嫣然一笑:“我外婆总说,过得高山有平地,过得难中有好时,张扬,别灰心,我看好你!”

张扬的眼睛湿润了,他真的好想紧紧抱住小娥,站在面前的小菊是这么善解人意,她的话总如一沐春风,在他心里荡漾。可他知道,这种美好只是两人友谊的象征,这股春风让他的心缭乱纷飞,也不敢也不应该有其他的想法,这就是无法逾越的自卑,让眼前的小菊成了他心头的一种虚幻。

唉呀,你在想什么,怎么又伤感了呢?小菊把张扬拉回了现实。

张扬回过神来,他立即意识到不该有这种杂乱的想法,忙不迭地说,哦,没想什么!

“小菊,时候不早了,我俩就此分别吧。”张扬说。

小菊说,好吧!

张扬站在那里,迎着湖面吹来的风,看着小菊骑上脚踏车远去,他突然想到自己或许随时会离开家乡去汕头,就冲小菊喊,小菊,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了,我说不定那一天就要去汕头的,只要我师傅电报一到我就动身。

小菊听到张扬的喊声,从脚踏车上下来了,回转头对张扬说:“行,你到了汕头一定要给我写信哟。”张扬向小菊点了点头,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张扬接到师傅张斌的电报,立即告诉了张亮才夫妇,他感谢张亮才夫妇在这十多天来,让自己重新恢复了力量和勇气,也恢复了对生活的追求和信心。他对着张亮才夫妇说,叔叔、婶婶,我张扬不会忘记你们的好,以后我会像张季一样孝顺你俩。

张亮才说,孩子,既然汕头叫你去,你到了汕头一定要争气,以后,你的家就要靠你一个人撑起了。

翌日,张亮才夫妇把张扬送到了村口,一再叮嘱在路上要小心,到了汕头要经常与家里人保持联系。张季的母亲还在喋喋不休,张季的父亲就说,算了,不要再说了,并叫张扬到了汕头先去找张季,你俩即使没在一个工地也要经常走动,要互相照顾。

张扬含着眼泪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向他们夫妇告别。

张扬吸取了回家时的教训,把张斌汇来的路费藏在内衣处,在路上每花一分钱都要向四周望了望,小心翼翼,终于安全到达了汕头。

在张斌租的几间出租屋里,每天都是热热闹闹,大家有时候聚在一起打牌争得面红耳赤,有时候无边无沿地开着玩笑。礼貌与粗鲁,正义与自私,现代的与封建的,全都混杂在一起。看似无序,却又紧紧交融在一起,团结、协作。

在出租屋待了好几天,满英才记起来之前发的工资还藏在包袱里,拿出来准备到邮局给丽红的爷爷寄去。她太想女儿了,繁重的体力劳动,远隔千里的无奈,只好将这种思念埋在心底。对待孩子,男人与女人不一样,女人的细腻和情感的波动常常表现在脸上,在这里,满英比喜琴年龄大不了几岁,都是生了一个女儿,两人有聊不完的话题,可俩人毕竟家庭环境不同,命运不同,满英对自己女儿更担心一些,生怕小小女儿在奶奶那儿被照顾不好,只要发了工资,哪怕是一百、两百都要往家里寄。这次换工地反而忘了给家里寄钱,来到新的工地她是开心的,虽然没有开工,但有这么多老乡在一起,熟悉的乡音就像回到了都昌,没有了那种陌生的距离,乡愁也稀释了许多。

她跟东平说,你带我到邮局去寄钱回家吧,这边邮局我还没去过。东平说好,我身上几百元也给你一起寄回去。

喜琴刚好买菜回来看到满英和东平准备出门,就对满英说,姐的,你让东平哥一个人去寄咯,你攎下中饭,我和张斌要去汕头市区办点事。满英只好让东平一个人去寄钱,自己只好在家洗洗刷刷,帮喜琴收收捡捡。无论是攎饭还是做其他家务,满英都会比喜琴用心,短短几天时间就赢得了张斌与喜琴的好感。

东平本来一个人也不愿意上街,他知道自己没读多少书,平时都是满英往家里写信,自己每次在邮局填个汇款单都费劲,但这些话又不好意思给满英讲,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去。在女人当中,满英能够读到初中毕业,在农村算是凤毛麟角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二哥死在煤矿,她或许还能读高中,甚至有可能考取大学,可命运多舛,任你天资再聪慧也逃避不了现实的残酷。

东平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大街,他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右拐,前面就是邮局,他用手摸了摸口袋,知道钱还在也就放心了。他继续往前走,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人从他身旁走过,这位中年男子在东平的前面停住了脚步,先从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一只手伸向了裤子的口袋,从鼓鼓囊囊的裤袋中摸出了一只打火机边点烟边往前走。东平在他的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他摸出打火机的那一刻,一个厚厚的信封从他的裤袋滑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东平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前面的那个人竟然没有知觉。他捡起信封准备追上去,这时后面来了一个小伙子,叫东平先打开信封看看。东平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一沓新钱,估计有万把块。小伙子说,那个掉钱的人已经走远了,既然我俩看到,不如我俩把里面的钱平分了。东平内心有点纠结,可贪婪的欲望还是战胜了他的道德良知,这么多钱是自己一年累死累活也赚不到的。

东平答应了与小伙子平分。

“我俩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去分吧!”小伙子压低声音说。

他俩找了几个地方都是人来人往,当找到一个僻静处准备分钱,从小巷深处走来两个人打消了在此分钱的念头。小伙子有点不耐烦了,说这样不行,我还有急事,跟东平说:“大哥,我也没时间与你分钱,你身上有多少钱,把你身上的钱给我,我们快点离开,慢吞吞地等会又有来人了。”东平说,我的身上钱不多,就一千多点。

小伙子说:“一千就一千吧,再晚些我就赶不上回老家的车了,这便宜只能让你占了。”

东平心中窃喜,今天也是时运来了,高高兴兴将自己的五百元和满英给他的伍佰元全部给了这个小伙子。

东平怕小伙子反悔,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把口袋的信封护得紧紧的,既不敢拿出来看,也不敢去邮局,满怀着内心无比激动回到了住处。

满英刚刚攎好饭,问东平有没有把钱寄回去?东平把满英拉到房间神秘兮兮说:“满英,我今天碰上了一件大好事,你猜什么大好事?”

满英有点生气,我问你有没有寄钱回去,你跟我扯什么好事。东平满面笑容,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叫满英小声点,从口袋拿出信封叫满英猜猜里面是什么?

满英何等聪明,她意识到东平今天的不同寻常。东平从信封里抽出钱的一角,就把在路上遇到的经过详详细细说给了满英听。满英在惊愕之余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担心东平受骗,抢过东平手中的信封,把里面一沓用白纸条捆绑的崭新的钱拿了出来,她撕开纸条,一张张与钱大小的白纸片散落一床,只有两张真钱夹着中间的白纸用来瞒天过海逃过了东平的眼睛。

东平呆若木鸡,这才知道上当了,已经追悔莫及。

一刹那间,满英感到像一块大石头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顿时眼冒金星,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五百块钱就这样被东平白白送给了别人,一天八块钱工资,这要多少个日子才能赚得回来呀!

她一边大哭,一边拳头如雨点般地打在东平的身上。

她对东平太失望了,好不容易与东平建立起来的感情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让满英不得不想到了二娃,她觉得她对不起二娃,二娃像一座山给他带来了安全感,可这安全感没有维持多久,这座大山轰然倒塌,让她失去了依靠。为了女儿丽红,她挣扎前行,只好接受了东平。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满英悲怆地问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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