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化]传家训扬新风之432|都昌镇南山风景区篇（十）：苏辙过都昌诗二首诠疏（上） [复制链接]

   若要论“诗词里的都昌”哪首诗是都昌人最耳熟能详的，无疑是宋代大文豪苏轼的《过都昌》：“鄱阳湖上都昌县，灯火楼台一万家。水隔南山人不渡，东风吹老碧桃花。”若再问，苏轼（子瞻）的胞弟、同为唐宋八大家的苏辙可曾到过都昌？标准的答案是：苏辙（子由）不但到过都昌，且在游城外南山时留下过诗作两首。对于这样的简答，很少有都昌人能续说上苏辙赋诗都昌二首的诗题，更遑论背诵了。今天，我们且来浅释苏辙过都昌之诗。
   先来品鉴苏辙的过都昌第一首诗《题清隐禅院》：
   北风江上落潮痕，恨不乘舟便到门。
   楼观飞翔山断际，松筠阴翳水来源。
   升堂猿鸟晨窥坐，乞食帆樯暮绕村。
   谁道溪岩许深处，一番行草认元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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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辙的这首七律，诗意的直白理解并不玄奥。诗题交代是为清隐禅院而吟。清隐禅院在都昌县城的南山，“传家训扬新风之335”曾以《黄庭坚的都昌“清隐”之心》为题，对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所撰《清隐禅记》钩沉了一番。黄庭坚的都昌南山之行，发生在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年）。时年39岁的黄庭坚在吉州太和县（今江西泰和县）县令任上，应南康军都昌县南山清隐禅院住持惟湜之邀，奔赴南山，为清隐禅院作记。惟湜长老能请来享誉天下的黄庭坚莅临南山，一方面因了俩人的私谊，另一方面更源于黄庭坚本身的佛缘。清隐禅院（即南山寺）几经修复今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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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昌南山清隐禅院的晨钟暮鼓响彻彭蠡之滨，引天下名士慕名而谒。苏辙在《题清隐禅院》第一、二句便表白了急切朝拜的心情——“恨不乘舟便到门”，一个“恨”字心迹尽露。颔联写放眼清隐禅院周边“山”之嶒崚与“水”之丰盈。颈联拓展山水之景，由“松筠”而见“猿鸟”，静动相适；由山上“楼观”而见水边村落，微广相宜。“升堂”与“乞食”相对，让人读出一胸愤激之气，寄寓了作者对自己遭贬谪命运的不平，对当权者弹冠相庆的讥讽。结句“谁道溪岩许深处，一番行草认元昆”（清同治版《都昌县志》“溪岩”为“豁岩”）。“元昆”指长兄，也就是苏辙的哥哥苏轼。苏辙在南山清隐禅院下的荆棘丛中泉岩下，辨认查找到了子瞻兄的字迹，自是格外感到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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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略考苏辙在南山溪岩深处所识认的苏轼的题词是何内容呢？苏辙在这首诗的末篇，有句注释：“长老惟湜曾识子瞻兄于净因，有简刻石。”这16个字的苏辙自注，在理解这首诗时不应被忽略，可稽考多层史料出来。清隐禅院当时的长老叫惟湜，惟湜与苏辙的兄长苏轼（子瞻）最早是相识于“净因”。净因寺在北宋京城开封，宋皇祐元年（1049年）建，宋仁宗赐“十方净因寺”额。有人考证，惟湜是在初识苏东坡于净因寺而请他题“野老泉”三字的，而不是苏轼在都昌游历南山吟《过都昌》时一并所书。惟湜带回苏轼在京城净因寺所题“野老泉”，便将字迹刻摹于南山胜景野老泉处作为名家所题标识。苏辙当年所看到的溪岩处的苏轼所题，并不是兄长的《过都昌》一诗。一首七绝，正诗字数就有28个，在岩深如许的地势上刻上去，凿刻的工技条件上当时难做到，且清同治版《都昌县志》“卷十六·古迹”“东坡诗碑”条下注：“宋苏东坡游南山时有绝句诗，邑人为刻于石以志不忘（今县署宅门左石刻是也）。”也就是说，刻苏东坡“鄱阳湖上都昌县”那首诗于石的人不是“长老惟湜”，而是“邑人”（当地县人），地点也不在南山，而在县衙门外。我们再来考究“行草”所指。我们今天在南山所见到的景致处摩刻“野老泉”，以及流行于网上的苏轼所题《过都昌》七绝，皆方正楷体，对此我们有理由提出这样的质疑：此字体不是苏轼真迹，而是后人的假托。查法帖中苏轼书法，他通常擅长的就是行草体。苏辙在诗中指认的兄长所题“野老泉”字体为“行草”，不是泛指书写，而是专指“行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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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山碑廊有今人所嵌苏辙的《题清隐禅院》诗刻，究实对于如今南山风景区的清隐禅院，大可将黄庭坚的《清隐禅院记》和苏辙的《题清隐禅院》树碑于寺前，放大其人文底蕴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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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试着刍论苏辙为都昌留下的另一首古风体的《除夜泊彭蠡湖，遇大风雪》。全诗为：
   暮发鄡阳市，晓傍彭蠡口。
   微风吹人衣，雾绕庐山首。
   舟人释篙笑，此是风伯候。
   杙舟未及深，飞沙忽狂走。
   暗空转车毂，渌水起冈阜。
   众帆落高张，断缆已不救。
   我舟旧如山，此日亦何有。
   老心畏波澜，归卧塞窗牖。
   土囊一已发，万窍无不奏。
   初疑丘山裂，复恐蛟蜃斗。
   鼓钟相轰豗，戈甲互磨叩。
   云霓黑旗展，林木万弩彀。
   曳柴眩人心，振旅拥军后。
   或为羁雌吟，或作苍兕吼。
   众音杂唿吸，异出殊圈臼。
   中宵变凝冽，飞霰集粉糅。
   萧骚蓬响干，晃荡窗光透。
   坚凝忽成积，澎湃殊未究。
   纻缟铺前洲，琼瑰琢遥岫。
   山川莽同色，高下齐一覆。
   渊深窜鱼鼈，野旷绝鸣鸲。
   孤舟四邻断，余食数升糗。
   寒齑仅盈盎，腊肉不满豆。
   敝裘拥衾眠，微火拾薪构。
   可怜道路穷，坐使妻子诟。
   幽奇虽云极，岑寂顿未觏。
   一年行将除，兹岁真浪受。
   朝来阴云剥，林表红日漏。
   风稜恬已收，江练平不绉。
   两桨舞夷犹，连峰吐奇秀。
   同行贺安稳，所识问癯瘦。
   惊余空自怜，梦觉定真否？
   春阳着城邑，屋瓦冻初熘。
   艰难当有偿，烂熳醉醇酎。
   我们结合众诗友对此诗的意译，来提供一个白话翻译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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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在鄡阳县（都昌县的古称）出发，天刚亮就到了彭蠡口老爷庙水域。微风吹拂着人的衣裳，雾气环绕着庐山的山顶。船夫放下竹篙笑了，觉得这是风伯在等候。把船系在岸边还没来得及停稳，飞沙就突然狂舞起来。阴暗的天空中好像车轮在转动，清澈的湖水排浪涌起了山岗。众多的船帆高高地张开，断开的缆绳已经无法挽救。我的船原本像山一样稳固，这一天也变得如此危险。我不再年轻的心害怕掀天波澜，回到船舱中关闭窗户。风像从土囊中爆发，各种洞穴都发出声响。开始时怀疑是山崩地裂，又担心是蛟龙和蜃在争斗。鼓钟相互撞击，戈甲相互摩擦。乌云如黑旗般展开，树林像万弩一样张开。摇曳的树枝让人眼花缭乱，像军队在后面行阵整肃。有时像被羁留的雌鸟在吟唱，有时又像苍兕在怒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各不相同。半夜时变得更加寒冷，飞霰聚集在一起。风吹动着船篷发出声音，摇晃的灯光透过窗户。坚固的冰层突然形成，澎湃的气势还没有停止。大雪中前洲上像铺满了白色的绸缎，远处的山谷被雕琢成美玉。山川一片白茫茫，高低都被覆盖。深水中逃窜着鱼鳖，旷野上没有了鸡鸣声。孤舟四周没有邻居，剩下的食物只有几升干粮。寒冷的腌菜只有半罐，腊肉也不满一豆器皿，穿着破旧的大衣抱着被子睡觉，用小火拾柴做饭。可怜道路艰难，被妻子和儿子责怪。虽然这里的景色奇特，但顷刻间便遇到了无比的寂寞。一年即将过去，这一年真是白过了。早晨阴云散去，树林中露出了太阳。风变得平静了，江面也变得平静如练。两只桨在水中舞动，连绵的山峰展现出奇特的秀丽景色。同行者来互贺遇险后终归平稳登岸，一夜之间彼此似乎都瘦了一圈。遇昨夜风雪惊悸之余，像是一场梦觉，眼下的安然是真的吗？暖暖的太阳照着南康府城邑，瓦屋的冰冻也在暖阳里消融。渡过艰难险阻该有个庆赏，在与同行者互道平安的祝福声中举杯烂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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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任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江西省诗词学会会长的著名学者胡迎建先生是都昌苏山人，他如此解读苏辙《除夜泊彭蠡湖，遇大风雪》的内涵：“此诗对风浪描摹异常生动，博喻层出不穷。浪之汹涌澎湃，如山裂，如龙斗，声如钟鼓，激如戈甲，如黑旗翻舞，如万弩怒张，如羁雌挣扎，如苍兕怒吼。船既不能行，只有在此等候一夜。中夜飞降冰霰，寒冷异常，融入了诗人的恐怖感受。以纻衣、缟带、美玉等许多比喻写大雪，铺叙出一片银色世界。旷野没有了鸟叫声，四邻断绝了来往，余粮无几。幸好第二天日出风停，启程急行，同行互贺平安。雪中的困窘与雪后的欢快，对比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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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辙诗中所言“除夜”，即除夕之夜。“暮发鄡阳市”，“暮”有的版本作“莫”，“莫”与“暮”属古今通假字；“鄡阳”即都昌的古称，“市”，是指都昌县城。“晓傍彭蠡口”，“彭蠡口”在此诗中不是指江湖相汇的湖口，而是指都昌老爷庙水域。苏辙在何年的除夕之夜，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苏辙所吟的过都昌两诗有着怎样的时代风云和人生际遇？且看下篇诠释。


来源：汪国山
九江都昌发布

过都昌原来还有这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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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东藩先生《宋史演义》结末：世杰舟至海陵山下，适遇飓风大作，将士劝他登岸，世杰太息道：“无须无须。”因自登柁楼，焚香祷天道：“我为赵氏，已力竭了，一君亡，又立一君，今又亡，我尚未死，还望敌兵退后，别立赵氏以存宗祀，今风涛若此，想是天意应亡赵氏，不容我再生呢。”祷毕，风愈大，波愈涌，竟覆世杰舟。世杰堕水溺死。苏刘义出海洋，为下所杀，无一非可怜事。南宋乃亡。——这殿前司苏刘义，就是苏东坡的八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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