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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地点:苏山乡穑臣畈 故事讲述:穑臣畈的长辈 文字整理:徐红生 我们穑臣畈人在读书这个事上,在不同的时代,走极端。 好的年代,也就是最近一百年,真是不错! 村里的后生们考上985或者211大学的,按人口比例算,穑臣畈在团近一带肯定算人数多的。第一不能说。还有,恢复高考的七几年,我们村就有人就考上了师范,很多比我们村大得多的屋场,好几年以后才有人考上大学中专。别小看那个时候的师范,读书发伙食费,包分工做老师,就像现在的北京师大华东师大一样,比现在的有些二本都让人羡慕。 我们村的际汇(口语音)太公,考中了清朝的秀才。这个当真不简单。 往差的方面说,真好差! 我们村是从彭埠桥搬出来的,有五百年的历史。前面四百多年,我们村完全没有读书上的好事。有读了七年私塾的,不说是考秀才考功名,读了七年书一字不识!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却是千真万确。 我们穑臣畈人在读书的事上反差大,原因就是屋里做爷娘的不重视。一直以来,穑臣畈都是重武轻文。 讲学武艺——我们叫学打,曾经的穑臣畈的后生,那是个个喜欢个人用心,勤学苦练都不要大人管不要师傅打骂,结果就是有本事的人多。有人仅用两根手指头能夹起八仙桌,桌上放一碗水,在槽门口坦上转一圈,碗里的水不撒一滴出来。有人在云鼎岭上捉偷柴的人打了起来,对方手里有刀,他随手拔起一棵枞树,像《水浒传》里的花和尚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还没动手打就把人吓跑了。 那个时候,我们穑臣畈人对讲读书不重视,崽俚不跟心,爷娘无所谓。不是不送崽俚读书,男人差不多都进过学堂门,却没人指望读书上有么出息,无非就是过下套得,也可以理解为关关水,避免因私自玩水出意外。崽俚年纪小,做不了田地上的事,也想崽俚们认识几个字。或者就是寄希望于万一,祖坟上冒青烟,像涨彩:子子孙孙穿朝衣!左转右转状元郎! 我们穑臣畈人从不会读书到会读书的转折,是因为过年写对联。 再怎么不问读书的事,过年的对联还是要贴的。对联上写么字,是么意思不要紧,贴在门口红彤彤的才像过年。 整个穑臣畈,好多年没有一个人敢写过年的对联,只能去别的屋场请人写。老话说得好,伢仂得吃鼻屎——奈方便不何!穑臣畈和万家畈靠得近,万家畈有文化的读书人又多。我们过年前准备年货的时候,都买红纸拿去万家畈请先生写对联。 说是请,当真就是拿张嘴,说两句“难为”。以前又没有纸烟,不存在装根烟的事。拿黄烟管装一筒,人家还要写字没闲吃。 红纸拿过去,对联拿回来,笔是先生个不用说,墨也是先生个。 写好的对联上的墨干得慢,干透前不能折叠,我们到万家畈虽说不远,一手一张拿在手里走回来也不方便。一副对联加横批有三张,一家也不止写一副对联。就有人想出一个办法,把没干透的对联铺在谷箩上,用谷箩挑。一担能挑个两三副对联。 今年一张嘴难为,明年后年还是一张嘴难为,时间久了,就有万家人——不是写字的先生,是一些喜欢管闲事的人觉得高人一等,拿我们“谷箩挑对联”的事打边枪。有的人说两句笑话,也没什么,可有的人说话很刻薄,就让人受不了。 一百多年前的时候,一个太公公挑了一担对联回家后,坐在屋里吃黄烟吃得“哼叫个”。太婆婆就问原因。太公公就说是谷箩挑对联受了气。太婆婆娘家是读书人,借机会劝太公公重视子孙读书的事。太公公就下了狠心,再送崽俚读书就不是过过套得,做爷娘的也要用心管读书。在学堂里不用心读书的,先生布置的字没写完的,回家来了驮恶打。 不打黄荆教不成。不再是谁都不晓得读书,有人会读书了! 有样跟样,我们穑臣畈管崽俚读书的家长多了。十年二十年过去,再也不用去万家畈“谷箩挑对联”了,然后有际汇太公考中了秀才。 还有人在云鼎山庙里读《大学》,可惜的是他忽然生病死了,说是因为在蔡阳桥拔笋得撞到了鬼。 际汇太公考中了秀才,清朝没有了,考不成举人,自己看书,成了轿撞轿送的郎中。轿子接轿子送的意思是,有钱的有身份的人认可的,有本事的郎中。 这以后,我们穑臣畈人会读书了。(百说百凡 徐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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