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化]传家训扬新风之380|蔡岭镇衙前曹村（四）：曹彦约的求学之路 [复制链接]

作为都昌“朱门四友”之一的曹彦约（1157——1228）是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却是在南宋仕途走得最远、职位最高的，官至兵部侍郎、礼部侍郎，以文华阁学士致仕。曹彦约24岁那年登淳熙八年（1181）黄由榜进士，诗文俱佳，他早年的求学之路是如何走过来的呢？

曹彦约在《礼部侍郎谢皇太后表》中自述“伏念臣起自渔樵，进陪表著”。在《兼侍读谢表》中自述“伏念臣世途九折，门地一寒。清白传家，始辛勤于简册；仓皇新禄，始汩没于簿书”。在《兼侍读谢皇太后表》中自述“臣奋身场屋，脱迹山林。初读父书，早已失过庭之训；稍亲师席，久而非入室之科”。曹彦约自述身世“起自渔樵”“门地一寒”“脱迹山林”，这种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不过是在浩荡皇恩面前的自谦罢了。究实曹彦约宋高宗绍兴二十七年（1157）出生于南康军都昌县清化乡韩田里龟山（今都昌蔡岭镇衙前曹村），父亲曹兴宗亦是进士之身，曾任掌管狱讼的八品官鄂州司理参军，可说是个小官吏家庭，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寒门”。

衙前村“曹氏宗谱”如此记曹兴宗：“行六七，字伯起，号观莳。宋绍兴癸酉举，甲戌（1154）第中张孝祥榜进士。任鄂州市崇阳县，授从政郎、鄂州司理。以子赠金紫光禄大夫。葬湖口五象山，坚山为向夫人，黄氏葬黄金松山。生子三：纯、约、继。”查清同治版《都昌县志》，在“卷之九·仕绩”，将萧之敏（曹彦约之岳父）、曹兴宗这对姻兄姻弟连贯而列。“曹兴宗”条目下为：“字伯起。由进士任崇阳尉，辟岳（应为“鄂”误）州司理参军，所至政声籍甚。子三人，长彦纯、次彦约，皆另有传，幼彦继亦闻人。”进士之身、官至礼部尚书的邛州（今属四川）人魏了翁（1178——1237）曾应曹彦约之长子曹士况之请，在曹彦约辞世六年之后为他撰墓志铭，并收入《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在这篇《宝章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赠宣奉大夫曹公墓志铭》中，魏了翁如此叙曹彦约家世：“公之先避唐末之乱，繇（注：由之意）宣之南陵徙都昌之龟山。自龟山后十有二世，皆以经行称于乡。曾大父（指曾祖父）克，大父（指祖父）敦礼，皆不仕，绩于学。父兴宗，故左从政郎、鄂州司理参军，累赠光禄大夫 。女比黄氏，封太 安人，赠齐安郡太夫人。”将此记载与曹氏宗谱关于曹兴宗的记载比照，可证曹家属累世书香门第，且曹彦约和其弟曹彦继是曹兴宗的第三任夫人黄氏所生。

魏了翁在为曹彦约撰的长篇墓志铭中沉郁载录：“公少迈爽，六岁而孤，知哀戚。”曹彦约六岁时父亲殁，这成为孝子曹彦约终生的殇。在他晚年所撰《湖庄创立本末与后溪刘左史书》一文中，表白自己的一点人生显赫都是可以告慰父亲大人的。他在记湖庄创立始末的文中叉开来一笔：“每念家世，书生先君登绍兴甲戌进士第，未脱选而早弃诸孤。今乃以不肖之躯起州县，得守藩，持节已不堪而复使任事，又侥幸而已。”远望父亲的背影，曹彦约在“威尊”面前，“不寒而栗”，道的是父亲对儿子的的激励之省。

我们研究曹彦约，为什么断定他的启蒙老师是曹闶？凭的是曹彦约亲撰的《曹次萧墓志铭》。“次萧”是曹闶的字。曹彦约如此定位他与曹闶之关系：“某实君三从弟，又尝从学。”也就是说，曹彦约是曹闶的三堂弟，小时候跟从堂哥在他的私塾上学。

曹闶有着怎样的人生轨迹？他是一个典型的“学而优则耕”的人。他为何屡试乡间连个秀才之身都不得？不是智拙，而是天马行空的性格使然，虽得儒学之真谛，但不合八股之缚束。曹闶“读书通大义，即不事传注。力学苦思，率暗合先儒。间出新意，与世俗异议”。曹闶在“穷年灯火，兀兀不自止”的追逐科举之路上跌跌撞撞，率性而为的他慨叹：“读书都读得日子清苦，一事无成，连孝顺父母的心事和吃食都顾不上了。这书不读也罢！”于是，曹闶走出书房，走向田畴，“乃诛茅结屋，率僮仆治田事，日积岁累，厨不乏供，温凉以时”，全然不是先前经年读书的豆子和着水煮的穷窘日子。因田事而富家的曹闶，孝亲是必须的；他之“闶”为高大之意，他的“闶”，表现在耕读传家，“既得所欲，则又诱掖后进，训饬子弟义理之学，不事纸上语。性刚直，不阿附时好”。比他小16岁的堂弟曹彦约就是在这个时候随曹闶从学的。可以想见，曹彦约的启蒙教育是放飞天性、童趣盎然的“不事纸上语”。曹闶耕读之余，那种持刚力行、扶贫济困之秉性也得称道。“豪家恃气，陵栎（注：欺压之意）乡曲，辄还肯出其下。其贫悴无告，入所不齿，往往出力助之，略无难色。强学力行，率皆若此。”我们从曹彦约在曹闶墓志铭中交待殁状的语句“历年六十，庆元庚申六月庚戌微疾，卒于家”中，可推测曹闶之生卒为1141年——1200年。

曹彦约在为堂兄兼老师曹闶撰写的墓志铭中，留下了都昌龟山曹家族有权威记载的考取进士第一人的曹省的生平资料，让后人去拾取史海贝壳之一枚。在清同治版《都昌县志》“卷之四·选举”中载：“曹省，政和二年壬辰（1112）登进士，字季曾，任雍邱县丞。”曹省即曹闶的祖父，也是曹彦约的叔祖父。曹彦约在《曹次萧墓志铭》中如此交待：“按族谱，龟山曹氏本宣州南陵人（今属安徽省），来都昌且数百载，世为儒家。其登进士第，则自君祖雍丘（今河南杞县一带）府君（注：君，指曹闶；府君，对已故者的敬称）始也。”曹闶性格的刚直，似乎秉承了爷爷的基因。曹省在北宋政和年间任岳州（宗谱作鄂州）士曹。其时岳州有座天庆观，这方道家圣地却富得让人眼馋，所谓致富之道是一个叫林灵素的道士带了一帮不道法自然，而道恃颐指的徒弟，他们强行霸点道观周边的民田，弄得民怨载道。曹省摄理州事，用手中杖驱赶这些为非作歹者，因此得罪了当地权贵，在官途上再也没得到重用。直到北宋末的靖康年间，宋钦宗褒奖忠直之辈，曹省被擢升为雍丘县丞。北宋、南宋交替之际，又那是地方官吏真正有作为之时？省悟时局的都昌人曹省，在中原为官，郁郁不得志而殁。南宋嘉泰三年（1203），归葬于江州湖口县帅家湾。  

我们来疏理曹闶上下数代之名录。曹闶父亲叫曹一飞，曹一飞有弟曹一夔；曹闶祖父叫曹省，曹省有兄曹瞻、弟曹晞；曹闶曾祖父叫曹通，其兄曹充（一写克）就是曹彦约的亲曾祖父；曹闶生二子名忠辅（甫）、忠弼，据称皆中进士，生二女，适檀和之、黄维屏，也皆进士；曹忠辅长子叫曹孝庆，官至礼部尚书兼给事中，致仕后从都昌龟山迁豫章（今南昌），成为豫章曹始祖，其子迁武阳（今属南昌）。红学界有一说，《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南宋祖籍地是江西武阳，而接续起来，曹孝庆就是曹雪芹的南宋祖先。这样叙来，曹雪芹的南宋寻根地在都昌县蔡岭镇华山村委会衙前村。2011年6月29日，时任北京曹雪芹研究会会长胡德平先生，率众红学专家专赴都昌稽考此事，我们且作红学研究海洋里的一簇浪花观之。

彭蠡和曹彦约同为都昌“朱门四友”，说俩人是“友”，这是定论；说俩人是师生关系，亦是千真万确。比曹彦约大11岁的彭蠡，耳提面命教过曹彦约五年，每每言及彭蠡，曹彦约总是恭敬地称“先生”。后人要解读彭蠡与曹彦约之间的师生情深，最直接、最可信的当是曹彦约亲撰的《梅坡先生彭公墓志铭》。

宋代的“墓志铭”，作为一种文体，似乎全文不是刻写在墓碑上，只篇尾的简短四字句“铭曰”适宜镌碑；古人的墓志铭起承转合间，常写成怀人之作。比如曹彦约为彭蠡写的这篇墓志铭，洋洋洒洒两千余言，读来就是一篇情感文言散文。倾注情怀缅怀亡者的笔端，自然亦会留下一些难得的史存，如果逝者是“著名人物”，史料价值尤大。

彭蠡（1146——1200），字师范，号梅坡。后改名彭凤，原因是“避大川名”——鄱阳湖古称彭蠡。曹彦约在《梅坡先生彭公墓志铭》中叙述彭蠡身世与生平是主要内容，从求学的视角，我们读到了两处师与生之间的“独具慧眼”。

一是朱熹赏识彭蠡之慧眼。朱熹作南康府太守，兴复白鹿洞书院，且亲临讲学。有一天，朱熹对来白鹿洞书院求学者讲学，来自南康军所辖的都昌县学子彭蠡为座中生。朱熹讲了一通《中庸》《大学》，又续讲《太极讲义》。诸生多只知《中庸》《大学》的一些章句，对《易》之“太极”内涵不甚了了。朱熹下课前也不去责呵学生，而是“且愤且启”“且悱且发”，让学生回去后好好琢磨，第二天会抽察的。到了第二天，朱熹端坐于讲坛，抽出昨天所讲疑义处，反复问难，几个往复下来，惟彭蠡对答如流。朱熹大夸了一番这个高足，并聘他为白鹿洞书院的经谕，执鞭从教。朱熹离开白鹿洞书院后，南康治下不少学子还去白鹿洞求学，便拜师于彭蠡门下。晚年的彭蠡回到家乡蒉湖里的盛多园（今属都昌县春桥乡），创办私学，也曾与冯盛世（石塘先生）等受聘于龟山曹氏私庠从教。曹彦约追忆：“先生筑室梅坡，授徒肄业。江淮之士，来者云集。规矩森立，屹不可犯。”原来彭蠡自号“梅坡”，是他在私学周边遍植梅花，桃李成蹊，梅绽十里，堪为灿烂。

朱熹待彭蠡，师生之间心有灵犀；彭蠡待曹彦约，师生之间亦有慧眼识珠的佳话。曹彦约拜在彭蠡门下，不是“一日师”，而是度过了他的少年求学生涯，从12岁到17岁，整整五年。从《春秋》学到《论语》、从属对习到音韵，后来应考功名的学业，就是这时打下的厚实功底。彭蠡“严毅明达”，是为“大先生”，以至学生都不敢仰视先生，独独当与侍身于侧的曹彦约相对时，才见先生的和颜悦色。曹彦约有短文《跋彭先生梅坡集稿后》，是嘉定己卯（1219）年冬，已是62岁的曹彦约为故去19年的先生的文集写的跋。其时彭蠡之子彭方（季直）编父亲的遗稿“裒集而增益之”成七卷《梅坡稿》，“学生曹某谨书”此跋。对于先生之文才，曹彦约在为彭蠡所撰墓志铭中有剀切评议：“为文平易详复，不见斧凿。及别白利害，驰名贯穿，屈其座人，无不披靡。为诗虽祖少陵，雅不好依仿，自出机轴，与古人相上下。对客饮酒，立成篇咏。又好作大字，挥染捷疾，好事者当以酒阑候之，磨墨按纸，出其不意，旋搜奇句，未尝停笔。”这段话为性情文人彭蠡先生画了个像：为文朴实，令人折服；为诗学杜甫（少陵），雅追古人；善饮酒，酒助笔兴；擅书法，立出奇句。

曹彦约与彭蠡亦师亦友，究实还亦亲。亲有两头，算是亲上加亲。一头亲是彭蠡是曹彦约的堂姐夫。彭蠡继室曹氏是曹彦约叔父曹一夔之女，曹一夔乃曹闶之亲叔父，曾任信丰县丞。曹彦约应彭蠡之子彭方之请，撰《梅坡孺人曹氏墓志铭》，自称“孺人从弟”，也就是自述自己是曹氏的堂弟。另一头亲彭蠡是曹彦约的表兄。曹彦约在为彭蠡所撰墓志铭中自言“故国之祭酒、萧公之敏，户曹君之外孙也”，萧之敏是曹彦约的岳父，“户曹君”指彭蠡的曾祖父彭寿，也就是与曹省于北宋政和二年（1112）同榜中进士的那个雷州司户。这样叙来曹彦约的岳父萧之敏是彭蠡的表叔，曹彦约叫彭蠡为表哥。

淳门第之家风、得曹闶之启蒙、承彭蠡之树人，曹彦约在求学之路上一步步磨砺成俊彦。他学养上的精进，当然是在白鹿洞书院求学之时，且看下篇《曹彦约与白鹿洞书院》。

来源：汪国山

九江都昌发布

都昌在线相关阅读请点击：

传家训扬新风之五十七丨蔡岭镇衙前曹村：南宋朝的辉煌村事

传家训扬新风之374|蔡岭镇衙前曹村（二）：南宋曹彦约的湖庄“田园综合体”

传家训扬新风之375|蔡岭镇衙前曹村（三）：曹彦约湖庄诗钞

加分专用：支持原创帖子。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感谢汪部长精彩分享

年代越早的正史及地方志记载的内容更接近历史事实，当代族谱所记载部分内容可能存在错误。文中所述(鄂州)可能是〈岳州〉，宋代没有(鄂州名称，当时叫武昌、寿昌，府城在现武昌。隋代废掉了鄂州名称)，究竟是鄂州还是岳州，还得考究岳州、武昌等地方志史料，两地方志上都有天庆观〈即岳阳县天庆观、汉阳元妙观〉，明代岳州府志有些跟曹彦约等相关记载

谢谢分享

加分专用：支持在线分享精神。

将曹彦约、曹兴宗相关详尽历史资料，经人工智能生成画像(图片来源百度一言)，与ChatPT等人工智能生成上述曹彦约画像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