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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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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十
万小璜

    三十岁当天清晨，父亲大老远从乡下赶来县城，在我的门框上贴上一副他作他写的对子：“三十而立立言立德，半甲已有有守有为”为我庆生。我仓促开门，刚好7点50分，三十年前我落地的时刻三十年后父子目光再交汇，分毫不差。七十三岁的父亲须发飘飘，执子手，说，三十年前此刻初相见时，自言自语：“甚欢甚好晚得子，期许期待早成器”你以哭似应，妈以笑半懂。三十年后，再送你一对子，懂！我向父亲行深情注目礼，再不才，再废物，也必须懂！父子相视笑了。
    四十岁的时候，慈父已见背。少了人生赠言寄语，终是不得已的憾事。
    今五十，突然想起《论语·为政》。依稀读过子曰的句子，“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文天祥说：“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就用圣贤的话作赠言寄语，不挂门上，挂心上好了。
    十五岁的时候，步入高中，立志要念大学，走出新妙湖，乡亲苦于三年两涝久，从小种下一颗种子，要寻找更好的未来，要有怀柔弱者的话语权。那时有一种偏见，以为新妙湖大坝管理者没有排涝，后来才知，新妙湖聚雨面积太大，不现实，没有好的可公认的性价比，也没有那么大的功率机器可以应对骤然而至的洪流。三年不负，高考分数上大学刚刚好，未拔高，也未降格，就读了九江师专物理系。又三年，手捧着中共预备党员党费证、优秀学生干部证、优秀校报记者证、毕业证四本红证，走出象牙塔，踌躇满志。想着奔高枝安身立命，留在市区工作，九江开发区经发局的敖局长、新港中学的校长（忘了姓氏），看好我的自我推荐信，异笔同字地复函，欢迎，一道努力争取。奈何，找不到半点门路，市人事局和市教育局异口同声说，师专毕业，一律回原籍任教。本来自我感觉良好，就师专毕业生走向来看，前有古人，估计也后有来者。事实上，我上中下三届的师兄师弟与战友都有留市跨界的，不胜枚举。我哭了一场，父亲不在场，好不怆然。在九江奔波一年，以从事家教糊口的一年见光死，终是失路，背上行囊独还乡。家乡的怀抱总是温暖的，在外混不下去的时候，方才懂得，那里是永远的温馨港湾。家乡毫无推阻收留我这个茫然漂泊者。她高兴地接纳我。回到曾就读的母校，左里一中的江校长问我，物理老师不缺，其他学科能否？我秒回，除了洋语，其他随便，竭力不辱使命。校长很高兴，说，那就教初一语文吧，兼带初一年级三个班的政治课，你是党员、优秀校报记者，我信你可以教好！校长还安排我做班主任，做学生会管理员，负责升国旗，还蹲点到另一个班当副班主任。其时，八名校领导全部挂副班主任，全校九个班，领导班子人数不够，我是班子成员外的唯一党员，刚刚好，都赞同。
    二十多岁时，在事业始发站，没有辜负校长让我跨界教语文的安排，我的学生十分给力，让我始终以高出十分以上的平均分而笑傲而载入史册，不知道有没有后来居上者。当然，校长也十分给力，申报我成了全县优秀教师，破格让我带完初一带初三，还找我谈话，拟向组织推荐我当教导处副主任。我兴奋，感恩奋进。最后校长留了遗憾，这棵“好苗子”被时任现单位的“一把手”发现，挖走。三个月后调到了县委工作。
    有句话叫作小时了了，我体会了。之后若干年，我作为单位唯一的一名一般干部，尽管成了“万金油”，领导都争着带我随行，但不成长。好在第一次给县委书记写讲话稿时，书记在送审稿上批阅：材料写得很好，请立即打印。我兴奋了好一阵子，心中充满憧憬。
    差不多三十岁时，看到机关里的他们热闹在提拔任命中，我也找到组织表达想法，组织说，你提拔了，你单位就没有兵了。我黯然，无语，泪空流，没有人知道。好在三十岁时，父亲赐我以力量，继续前行。八年机关，终于守株待到兔子。三十出头当了副科，隔不久又当了正科。俗话说，福无双至。还有俗话，厚积薄发。我破了俗话也应了俗话。
    四十岁的时候，县乡又一次换届了，机关也跟着轮动，单位同职级的同事选择走出机关，我选择留守，一留又十年。因为我热爱这个岗位，可以立言立德，也可以有守有为。一些对下的会议上，常常可以畅谈对平安的见解，对善治的所悟。有些时候，这些见解与所悟还可以上升成县里的决策。就大湖治理唱响了“湖区稳则都昌稳”。后来，市里说“湖区稳则九江稳”。再后来，省里说，“湖区稳则江西稳”。果然例证了李强总理说的高手在民间。我创造并推动了“三股歪风整治”，写入了党代会人大会工作报告。堵门堵路、抬尸闹丧、非法闹访歪风得以根治。我还提出了要共建共治共享共赞平安都昌，基层把这句话写在百姓墙上写进百姓心里。十年磨一剑，都昌公众安全感从93点提升到98点，而今向99迈进。最近，我又倡议试行一元公交（老百姓一年花360元，城内公交任你无限坐，双赢）助推绿色出行，缓解交通拥挤。党委、政府、公交、群众都叫好。我为我的平台自豪，8小时之外，偶尔写点小文章，变成了铅字，亦算立言了。
    再说说有守有为。一直守持一份内心的善良与正义。处理纷繁复杂的矛盾纠纷。曾为维护弱者权益而怒发冲冠，曾与法学博士教授博弈而胜出。回顾起来，确是很丰满的50年，或者说蛮有成就感的机关28年。
    朋友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我计较了1200元的岗位津贴，一直不思量走出去。其实只说中了一成，九成是我自有其乐其爱其执念。这种热爱与执念，多半来源于父亲的叮嘱。我的祖上也曾辉煌过，曾祖父秀才出身，在旧社会当了相当于现在的副处，祖父中正大学毕业当了相当于现在的正科，父亲私塾后也当过乡里办公室主任，也有个股级，在“文革”中被列为右派，最后“解甲归田”了。父亲在临终前对我说，功名利禄过眼烟云，我们家族走下坡路一代不如一代，我最不才，沉到谷底，你完成止跌而抑势上扬，挺欣慰，正科舞台不小，平安千万家亦是功德无量，不要好高骛远，守住本分做好本分，守牢底线守住幸福就好了，未来是扬是抑随下一代发挥，多保重。说完，父亲便安详地去了。父亲遗言，父亲走时眼角泪，随同曾经三十的贺联便铭进每寸血脉，每个细胞。
    是啊，坚守挺难，好友康孙说，有种坚守叫小璜。我知道他是为数不多懂我也怒其不争的益友。也曾烦躁动摇过，也曾被黑而心灰过，也曾失落而消沉过。但想想有守有为实践过，便雨过天晴豁然烟消云散。
    而今五十，正如子曰知天命。未来随遇而安，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安排。
    今晚，妻子给我买来生日蛋糕，她不饮酒，我独酌二两，有些兴奋，好想歌以咏志。便以张扬之心约略纪念半个世纪。
    今夜，春雨淅淅沥沥，临窗听雨，抬头看夜色，窗上好像有水雾蒙蒙，揉揉眼睛，又没有水雾，澄澈了不少。低下头，看见很多文字不妥帖，想删去，潮潮之心却抵牾着。来日再改吧。（乡土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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