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月落乌啼的季节,秋天依然恋恋不舍不肯离去。深夜,从窗外飘来一层薄凉让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透过窗户,院外南庙河的水低吟浅唱着。久旱,枯水,似乎放缓了季节的脚步。远方,黑黢黢的山,像父亲一样刚毅挺拔,周围静谧的山村早已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中,只有零零碎碎的灯光溢出了窗外。 我想那一定是母亲的灯光,只有天下母亲的灯光在深夜此起彼落地亮起。灯光唤醒了我童年的记忆,无论深夜蚊虫飞舞,还是酷霜满天,母亲都会摸索着起床,在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棒,然后在火柴盒的侧面“嗞啦”一声,火苗窜起,迅速将煤油灯点亮。灯光闪闪烁烁,欢快地催促孩提时的我,走到尿桶旁将憋了许久的尿液释放出来。灯光如豆,却温情满满。只有在我倏然的懂事后,那盏灯光才不会有规律地在深夜将房间照亮。总记得被母亲硬生生拉起的那一刻,依然在睡眠的状态中,东倒西歪,昏昏噩噩,踩在木地板上辨不清方向。 岁月如流水,却总在复制被消失的记忆,母爱总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间传递,不会因时间更迭而改变。
曾几何时,我是多么害怕那“嗞啦”的一声响,在睡梦中正准备走向尿桶旁,一只宽厚的大手,象抓小鸡似的,把我拉回了现实。那种侥幸的心理,始终逃不出母亲的目光。黑夜是如此诡谲,没有了灯光,很快又将人带入另一个幻想的世界,甚至可以让懵懂无知的我“无所不为”。母亲的爱,让不怀善意的黑夜,在母亲的灯光里逃离。 走上社会,然后融入城市的生活。城市的夜,流光溢彩,这炫耀的光曾让我一度迷失了自己。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母亲渐渐老了,煤油灯改成了电灯,但每当深夜灯光依然亮起,只是在呼喊的时候,儿子的名字改成了孙子的名字。再后来母亲病入膏肓,我才感到深深的内疚和悔悟,母亲的那盏灯再也无法在深夜亮起。 多年后,当我在深夜瞭望,远处窗户里射出来的灯光,我知道那里一定有母爱,不厌疲倦,辛苦操劳。那灯光穿过寒冷的夜空,我的心一下被这灯光焐热。如今,我只身来到建设中的昌金高速改扩建项目,工程快节奏推进,驻地每夜灯火辉煌,再也不用担心夜的黑暗。忙碌一天,稍事休憩,走出驻地大门,我习惯地向山边的村庄走去,因为那里有母亲一样的灯光,有小孩的啼哭声,让我的心不再放荡不羁。而我早已延续了母亲的习惯,在深夜按下床头的开关,灯光一如母亲的目光,驱走远离家乡的寂寞,一股暖流不由自主地从心头涌起。 时光荏苒,我也人到中年,肩上一样担着为人父母的责任,尽管生活多姿多彩,但蓦然回首,在灯火阑珊处,始终忘不了母亲的那一盏油灯,一如既往将爱与亲情无私的传递。
杨求贵 文
2022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