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训扬新风之314|北山乡上松峦余村：松峦历历高峰匹（中）|民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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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正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2-09-21

    公元1930年8月21日（农历闰六月二十七），上松峦村松林呜咽，为她的一个赤子含悲。是日，年仅31岁的革命烈士余球在南昌惨遭国民党杀害，为信仰而死，血洒赣鄱，名垂青史。数日后，烈士魂归故里，安葬于村上林峦。关于余球烈士的生平事迹，流传下来的资料极少，我们且来深入挖掘，传之后世，以慰英灵。
    烈士生平的求证
    在1993年版《都昌县志》“人物·英名录”所收《都昌革命烈士英名录》中，“余球”一栏的所存表格式资料为：余球，松峦余家人，1930年参加革命，地下工作者，1930年在南昌被杀（熊国华案），年仅32岁。

革命烈士证明书
    烈士余球有着怎样的红色人生轨迹呢？上松峦村保存的刻印版《余氏宗谱》留下了一段追寻余球生平的珍贵文字：贵次子作球，原名式球，字尔玉，号新萸，讳球。民国九年（1920）北京大学肄业，转入江西省林业专门学校专科肄业。十五年（1926）充江西省立第五林区主任，于民国十六年（1927）充江西省立林业学校委员长。十七年（1928）充江西省建设厅技正，又充国民革命军第五军政治部秘书。生于光绪廿五年……公殁于民国十九年（1930）庚午又六月廿七日巳时，葬本屋新峦。
    这段谱载信息量很丰富，也可信。据此，我们来求证余球烈士生平的一些红色史料。
    一、关于余球出生年份。2012年都昌县民政局为余球烈士重立英碑时记“生于光绪三十一年”，即1905年，谱载“生于光绪廿五年”即1899年，党史资料载余球1930年牺牲时32岁，以此推烈士出生1899年。有当年照片题余球民国十年（1921）21岁。所以，余球烈士是1889年出生无疑，牺牲时虚龄32岁。
    二、关于余球牺牲时的身份和参加革命时间。1983年9月20日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补颁的《革命烈士证明书》上，存余球系“乡秘书”，参加革命时间为“1927年”，“牺牲时间地点原因”为“一九三0年在南昌作战牺牲”。“中华英烈网”从此说，记余球生前为乡秘书，1930年，余球在南昌作战牺牲。显然，余球生前为“乡秘书”是误记，他的身份可定位为《都昌英烈》一书记载的“地下工作者”，牺牲前是国民革命军第五军政治部秘书。余球是中国共产党早年隐蔽战线上的一名坚强战士。至于“都昌英烈”及“都昌县志”认定余球1930年参加革命，有与事实不符之处。1930年8月共产党员余球被捕后牺牲，在三年前的1927年初，余球在江西省立林业学校委员长任上参加革命，“革命烈士证明书”记此时间。
    三、关于余球的北京大学学习经历。都昌县21岁的青年学子余球，距今百余年前负笈来到名扬天下的北京大学求学，在都昌学界，这已经是一件十分荣耀之事。余球的孙女余小团保存了一份祖父一张摄于民国十年（1921）南昌的照片，镜头下的余球穿着双襟褂端坐着，未戴眼镜的脸上，神态淡定。照片有椭圆相框护压，反面用毛笔字公正写有照记：“余球都昌县人，年二十一岁，曾在江西省公立第二中学校毕业，升入北京国立学校。迪亚题”。“迪亚”即陈迪亚，汪墩人，1914年同刘肩三就读于省立农业专科学校，与余球也是同乡好友。

余球21岁照
余球1922年前后从北京大学肄业，他升入北大前是从江西公立第二中学毕业，北大肄业后即入江西省林业专门学校专科就读。余球后来在南昌入职与林业有关的林区、省建设厅，即与此学科背景有关。家乡上松峦村那片高大挺拔的松林，可曾在他的职场“林业志”里幻化过一张彩页？

当年同学题余球就读北京大学照记
    革命真理的求索
     生于都昌县上松峦村的余球，能在飞扬青春期就读北京大学，肯定宽裕的家境为他求学提供了厚实的物质基础。
     余球派名式球、作球，余姓“式”与“作”同辈，属八十一世。上一辈列“顺”字，余球的父亲叫余顺贵，以勤勉发家，顺势富贵后，便购置更多的田地以求更顺达的大贵。余顺贵并不是景德镇的窑户老板，只是本乡本土的一名典型“地主”。余球的后代留存一张余顺贵与儿子余球、孙子余铁涵、孙女余铁淙的三代留影，余顺贵着长袍马褂，面庞清癯精干，一副城府很深的乡绅样子。在外面见了大世界的儿子余球，没有选择固守家族之业的滚雪球似的添贵之路，而是毅然踏上了一条为工农劳苦大众求翻身的革命之路。

余球（右二）与父亲、儿女合影
余球求索革命真理的生动而英勇的故事权威资料几无记载，都昌党史专家邵天柱先生在撰写收录于《都昌英烈》一书的向先鹏烈士传略时，提及余球出面保释向先鹏一事。1929年7月，向先鹏与中共鄱阳县委书记刘聘三（都昌人）一道去鄱彭边区参加一次党的联席会议，返回途中二人被作为“共党嫌疑”遭逮捕，押回都昌县城受审。刘聘三、向先鹏坚贞不屈，不暴露党的秘密，被押南昌卫戍司令部茅家桥监狱。向先鹏的母亲变卖都昌县城西街的数间店铺，托人去南昌营救儿子。向先鹏未婚妻黄正梅的父亲黄吉人找到时在江西省建设厅任技士的余球出面，1929年12月将向、刘二人营救出狱。余球保释向先鹏，这其间有作为家乡名流黄吉人的情份，有余家与向家仅一里之隔的乡邻之情，更有作为共产党人高尚的同志之情。

余球旧照
余球被捕时，他的公开身份是国民革命军第五军政治部秘书。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的番号在1929年中原大战爆发前至1931年中原大战结束后停用。蒋介石任命湖南人鲁涤平为国民革命军军长，兼江西省政府主席，此期间，鲁涤平率部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一次围剿。鲁涤平的亲信张辉瓒任第18师中将师长兼南昌卫戍司令，他对共产党人和爱国人士大肆逮捕和杀害，杀人如麻，南昌市民称其为“张屠夫”。隐蔽在敌人内部的余球是什么起因而遭逮捕，有一种说法是他保释共产党人向先鹏，向先鹏1930年7月被杀害，国民党倒查向先鹏8个月前被捕后旋释放的保释人，余球事发遭被捕。
在《都昌革命烈士英名录》中，余球一栏备考中注“熊国华案，”且来顺着这条注考来作一番考证。1993年版《都昌县志》“卷三十七·人物”列有熊国华简传，都昌大港人熊国华是新中国成立后认定的革命烈士，可在县志人物专章并没将他列“革命先烈”节而置“历史人物”节，传略如下：熊国华(?-1930)，大港乡大港街人。幼读私塾，后入南昌二中，在校追随同乡石廷瑜、刘轶投身进步学生运动。1920年底加入江西改造社，1921年元旦，改造社集会宣告正式成立，为9名发起人之一。二中毕业后，入朝阳大学政治系，后又转广州大学。1926年弃学从军，投身北伐，任第14军政治部干事。因与政治部主任熊式辉同姓又同为南康府人，关系甚密。14军缩编为第37师(后又改编为第5师)时，熊式辉任师长，即提升熊国华为政治部主任，随部驻守沪宁1930年，熊式辉为推行“赣人治赣"，与湖南人鲁涤平争夺江西省府主席位置，派他回江西，举荐为省社会局局长。上任后，即将江西省主席鲁涤平治赣种种劣迹，密报于沪。然不久事泄被捕，虽熊式辉及都昌旅省同乡多方设法，仍难营救。同年8月1日，鲁竟将其诬为“共党要犯”于南昌公开处决。

1960年代拥军优属“兑领证”
    熊国华烈士可以说也是共产党隐蔽战线的革命者，鲁涤平查办熊国华，牵涉到都昌老乡余球暴露身份，而又倒联向先鹏保释一事，余球的被捕也是当时风雨如晦斗争形势的见证。余球在南昌被张辉瓒杀害的时间是1930年8月，与熊国华被张辉瓒杀害的时间一致。
    1956年出生的余球的孙女余小团与丈夫余火保讲述从小从奶奶吴玉兰那儿听来的爷爷被捕时的情景。敌人抓捕余球是在一个晚上，大批持抢的国民党士兵敲开余球在南昌公寓的大门，余球10岁的儿子余铁涵去开的门。在楼上卧室的余球见阵势，知道他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已难逃魔爪，他镇定自若地从手指上褪下一只祖传的金戒指，交给妻子吴玉兰，叮嘱她自己此去定遭不测，妻子可带着两个孩子从省城回都昌老家去生活。
    余球1930年8月被凶残的张辉瓒部枪杀，有一说是电刑杀害，但有村上老者当年回忆见到余球烈士尸首的场面流传下来，说余球遗体满身是血，据此判断余球是遭国民党反动派枪杀的。敌人杀害革命者后，一般拖到南昌的下沙窝浅埋。余球牺牲后，地下党组织和都昌老乡帮助年仅27岁的吴玉兰，利用鄱阳湖的救生红船，将丈夫的遗体和10岁儿子、8岁的女儿装回上松峦村，余球英灵安葬于新峦的松林中。

余球烈士之墓
烈士后人的求真
余球与都昌县城柳树堰大户人家的千金吴玉兰1917结秦晋之好。吴玉兰1984年享寿87岁在上松峦村溘然长逝。余球与吴玉兰生子余铁涵（昭度）、女余铁淙，余球被捕时儿子10岁、女儿8岁。在吴玉兰生前对儿孙们的讲述里，余球供职省建设厅和第五军政治部，薪金都不薄，每月有120块大洋，余球的生活却过得并不宽裕，本来乡下的家底也丰厚，无需贴补，但他的薪金多用于接济身陷窘境的亲友，更多的是捐给党组织作活动经费了。至于余球与吴玉兰诀别时送给妻子的那枚黄金戒指，文革期间被松峦大队的造反派从余家祙子里搜走而不知去向。1970年代，吴玉兰以烈属的名义向大队交涉归还戒指一事，大队赔了10元钱而不了了之。

余球烈士夫人吴玉兰五旬瓷像
余球的女儿余铁淙长大成人后嫁给景德镇人陈民生，惜英年早逝无嫡传。陈民生1961年10月在岳母64岁时，请景德镇艺术瓷厂徐福友先生以吴玉兰“五旬玉照”为样画了一幅人像瓷版画，成为有形的对吴玉兰最好的纪念。在余家保存的一本1963年的户口簿上，余球独生子余铁涵的“个人成分”登记为“反革命分子”，家庭出身登记为“地主”，由此可知余铁涵走过了一段坎坷的人生之路。母亲吴玉兰享受“烈属”待遇，烈士独子余铁涵新中国成立后，在城郊石桥邵家、松峦等地做乡间教师，后来被定为“反革命分子”，是由于查出了他参加国民党组织的记载。原来是余铁涵民国年间在南昌读高中时，学校老师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的名字列上了国民党党员的名册。也许当初老师的出发点是以此来保护余铁涵这个共产党人的儿子。至于“地主”家族出身，是源于爷爷余顺贵的广置家产在土改时划定的。除了村上周边田产，在老西街，余家还置办了大小两间店铺，可见当年家境之殷实。

余球之子余铁涵夫妇
余铁涵辞世前，一直在村上以耕种为生，与贤妻吴海香生女余小团，烈士第三代余小团与上松峦村余火保（祖霞）结为美满姻缘，生子余剑锋、余剑亮。余小团的身边保存着祖父余球的一些资料，其中有幅瓷相冠“余新宁先生三十有一肖像”，余新宁即余球别号，戴着眼镜的余球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瓷相下有署名“塞剑汪滔敬赠”的一首七律：镜里眉山别样青，珊珊仙骨照心清。谪居亦在瑶华洞，新句犹书翡翠屏。放浪行骸容我辈，偶从香雪证前生。会当努力中原事，休管黄门雪鬓成。

作者（左一）采访余球烈士后人
从诗句内容看显然不是一首悼亡诗，余球“三十有一”当是在1930年的上半年，从“谪居”“放浪形骸”等语似乎可证明余球在1930年8月被捕前，已是失意心态，这分忧戚有对自己身份的暴露之状而给党的事业带来的损失的思虑，当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此诗结句“会当努力中原事，休管黄门雪鬓成。”中的“中原事”，很容易让人解读到1930年5月至10月蒋介石发动的与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新军阀展开的“中原大战”，以蒋介石的取胜而告终。赠诗之人汪滔想必是一个与余球在国民革命军第五军政治部的同事，当然他弄不明白地下中共党员余球“眉山”里的“心清”之事。余球烈士的这帧瓷相文革时期险些被造反派打毁，余铁涵用毛笔字抄录一段选自《论联合政府》的“毛主席语录”：“成千成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注示“余球烈士年三十一岁为革命英勇牺牲遗像”，贴于瓷像下部，才得以瓷全。

余球之子余铁涵先生保存的父亲瓷像
中国共产党早期隐蔽战线的坚强战士余球，他的浩茫心事连着广宇。长眠于故里上松峦的不屈灵魂，于松涛阵阵处，听着共产党人打下的红色江山里如他所愿的滚滚春雷，含笑九泉……

上松峦村“世美”祖厅兼村民文化活动中心

来源：汪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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