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小钟不见了。小钟留下一张纸条说要出去几天回来，我的精神一下松垮下来，整个上午都感觉到无所适从。他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所有的期待都象空气般的，存在着，却又无法抓住。
我先后去找了阿朋，去找了王警官，再去找了伍记者，他们给我的答案只有一张寻人启事那么的简单，而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凭着那上面的几句寥寥数语，并不能唤醒我对从前的记忆！
我可怜而又善良的小钟，他一定是凭着这张寻人启事追踪溯源去了。
小钟确实因这张寻人启事不辞而别的，他觉得如不帮忙弄清楚，心里始终是个坎。
一个星期后小钟回来了，脸晒黑了很多。我石沉大海一般的身世终于被他打捞了上来，为了庆祝他的胜利，我决定选择了山下的那间西餐厅，携着他的手，两人红光满面的走进了一个烛光闪闪的包厢，粉橙色的墙壁流淌着暖暖温度，带给人节日一般的气氛。
之所以选择这间西餐厅，因为偏隅而带来的僻静，也好静下心来聆听小钟带来的丰硕成果。平时憨乎乎的小钟，语气时而凝重，时而喜悦开始了他流畅的叙述。我托起腮，噘起嘴巴仿佛在听一个完全与我无关的
故事。
故事是这样开篇的：一个叫做汪红妹的女人随丈夫方斌从老家来到鸽城
生活。夫妻恩爱，并生有一子。汪红妹就在家相夫教子，方斌每天早出晚归。几年后，日子也渐渐好过了，并在鸽城买了房，小孩也被送进了贵族学校就读。对于方斌在外做什么，钱是怎么赚来的，汪红妹一概不知。他俩是自由恋爱，彼此深深爱着对方，汪红妹也从不过问方斌工作上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她明显感到他手上的资金捉襟见肘，是那次两人逛商场时，她看中了一对翡翠手镯，开价四万八，可是方斌疑迟了，脸上出现了一丝丝惊慌，与平时出手的阔绰形成鲜明对比。汪红妹是明白人，尽管丈夫没有拒绝购买，但还是放下了这对手镯，很大度地拉着丈夫的手走出了商店。
回到家后，方斌坐在沙发上准备休憩一下，突然来了个
电话。他一般不当作她的面接工作上的电话，说怕她担心。方斌从卫生间接完电话回到厅里，她一直在看电视，方斌的脸上像一朵散去的乌云，对汪红妹说，投出去的一笔资金可以赢利和回笼了。
他对她说，我一直没让你插手我工作上的事，是不想你看到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和风险，也不想让你在家为我整天担惊受怕。
这一点，她相信他，知道他深深爱着这个家。刚来鸽城的时候一穷二白，生活富裕了后从没亏待她和孩子。
方斌用商榷的口吻对汪红妹说：“这边生意忙，我脱不开身，你去替我收好吗！
没想到汪红妹爽快地答应了，她很高兴方斌这么信任她，也更愿意出去见识一下，顺便散散心。
汪红妹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方斌的大腿，心里遐想着怎样去完成任务。方斌一边拔弄着汪红妹的头发，一边像对一个小孩似的谆谆善导：这次去的是塔镇，路途遥远又偏僻，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要不我叫阿华陪着你去？
汪红妹打断方斌的话，不悦地说：“要人陪干嘛，碍手碍脚，别人看到还不晓得我和他什么关系呢？以前没你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在外到处打工！
方斌交待了见面地点和时间，说到了塔镇后到午夜迷情屋找一个叫鸭子的男人。
于是，第二天汪红妹开启了她的塔镇之行。方斌的心始终忐忑着，但想到风险还是可以规避的，可等待汪红妹的是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十九
塔镇小城，一如往日的人声鼎沸，车来车往，鸭子还像以前一样，头戴着一顶白色的太阳帽，脸上一副能遮住半只脸的太阳镜，左手提一只黑色的密码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午夜迷情屋，冲吧台的服务小姐笑了笑，然后径直走向了老板的办公室。
没有人知道鸭子与老板在办公室嘀咕了什么？约莫半小时候，鸭子手里提了个蓝色的密码箱走了出来，在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独饮独酌，并时不时地向窗外张往。
此时，还是下午的黄昏时分，午夜迷情屋还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妓女，惺忪忪的还没化好妆，缺了点妩媚就急匆匆迎接了鸭子这么一个客人。鸭子太熟悉这种坏境，也就不在乎午夜迷情屋的容妆了。他要等一个人，一个叫汪红妹的女人。他不认识这个人，但必须与她见面，否则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鸭子坐在窗前，尽管没有摘下宽大的墨色眼晴，依然掩饰不了脸上闪烁的表情，一边在祈祷事情能够办得顺顺利利，一边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三十岁的鸭子十七岁随村里人来到了滨城打工，开始在工地打小工，在工程快要结束时，工头携全班人员工资私逃，那时的鸭子与工友们求诉无门，只好又转入另一处工地，从城市的这一角移到城市的那一角，不是老板刻扣工资，就是工资被老板拖欠，几年下来口袋里掸掸扬尘拍拍灰，依然空空荡荡。
鸭子想进厂，每次看到厂门口贴有招工广告，他都凑上前去瞧个仔细，但每次都令他失望。
他恨他的父母，他完全可以上高中的，在初中他的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于班里同学。就在读初二时，他的父亲因抢劫被抓进牢里，随后
母亲改嫁他乡，留下他和十岁的妹妹与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他再也没心思读书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他想出去打工，他想混出模样让村里人刮目相看。他缀学了，留下一封信就随村里人偷偷跑了出来。
每当看到招工广告上需要高中以上文凭这苛刻的条件吋，就狠狠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泪水禁不住摅愤而落。
鸭子漫无目地走在大街上，宽大的椰子树在两旁的人行道上张牙舞爪，似乎恶狠狠地向他挥来。
他有点害怕，慌慌张张地走进了一间凉茶屋，点了杯冰西瓜汁独饮了起来。天渐渐黑，城市开始眩晕，他也跟着眩晕。眩晕后，他的
人生就在七彩的霓虹灯下忘乎所以，与从前划上了句号。
鸭子长了一张帅气的脸，只是长久的日晒雨淋使脸上的皮肤变得黝黑，再穿上地摊上的衣服，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端正的五官了。
在茶座五彩斑斓的灯光照映下，显得比平时白嫩和健壮。
对面的桌子上，一位将近四十岁的女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鸭子，鸭子低下了头，心慌意乱。女人会心地一笑，直起身扭着圆圆的屁股走出了门外。
鸭子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到刚才女子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只精致的挎包，知道是女子遗落的，就把挎包交给了吧台，然后跑向了门外向那个女子追去。
那个女子在人行道上蹰躇而行，似乎故意在等鸭子，听到后面有人喊，知道是鸭子。鸭子说明了来意，女子眉开眼笑的问鸭子要什么感谢！
鸭子说，举手之劳要什么感谢。女子说鸭子人这么好，就请你吃顿饭吧。鸭子还在犹豫，女子说，别装了，我知道你还饿着肚子呢，鸭子只好随女子进了一家菜馆。
这一夜，鸭子被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将自己的初夜交给了这位胖嘟嘟的女人。第二天早上醒来，女子坐在床角嘤嘤抽泣，要鸭子负责。鸭子吓得惊慌失措，跪在女子的面前，求她原谅。
自此，鸭子成了这位女人的小白脸。鸭子后来知道，别人都称她芹姐，在当地红白两道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鸭子跟了她后，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鸭子”成了他的绰号，跟着芹姐吃香喝辣！
三十
夜渐渐黑暗，等待人还没有来，鸭子不禁在往事回味中不能自拔。
鸭子自从傍上了芹姐，吃香喝辣，时间久了他想离开，他还想
回家娶妻生子，去孝敬爷爷奶奶。那天晚上收拾好行李，下了决心向芹姐告别，芹姐问鸭子跟着我不好么？鸭子扯谎说想回去看爷爷奶奶。其实芹姐心里非常清楚，这不过鸭子心里的托词。
芹姐哭了，哭得很伤心，“我知道我终久是留不住你，就算我对你再好，你也不会爱上我这个老太婆。”
芹姐说得倒是实话，但鸭子还是决定要走，拖着拉杆箱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芹姐眼看留不住鸭子这个小白脸，知道再说好话也没用，歇斯底里地喊道：“鸭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能走出我这个门，但你走不出这座城，就算你执意要走，我也要让你爬着回老家。”
鸭子这才慌了神，他知道芹姐在江湖中的地位，什么事做不出来，扑通跪在芹姐面前：“芹姐，你就放过小弟吧，小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你身边呀。”芹姐声色俱厉地说：“你这没良心的，这半年来，你吃我的，花我的，我工作上的事没要你插手分担，你竟想说走就走，对得起我吗！”
鸭子想想也对，虽然开始稀里糊涂上了她的床，也知道是芹姐设下的局，这半年来，并没有亏待他。
芹姐是个要强的女人，自从与前夫离婚后，她发誓一定要凭自已的能力，不比前夫混得差。她委屈过，为了赚钱，不管红的、白的、黑的，只要能赚到钱就行，随着钱越赚越多，江湖大姐大的地位也有了，但她的内心还是脆弱的，她曾发誓这辈子不再去爱，觉得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尽管为了生意有时候迎来送往，可内心是抗拒的，她更恶心生意场上这帮男人。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人就是这么奇怪，此时又渴望身边有个男人。直到有一天在凉茶屋碰上了鸭子，她荒芜的爱情地似乎看到
希望。
她想拥有鸭子，她看到了鸭子的帅气与单纯，把鸭子“关”在屋内，不想让他治染生意场上的痞气。结果还是失败了，她留不住鸭子！
或许男女在对待爱情问题上都是自私的，一旦得不到，或近似于疯狂而失去理智。一方便她在极力挽留鸭子，并且恩威并施。
芹姐开始落泪，开始对鸭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恳求鸭子再在他身边多呆会儿，呆到过年，再给鸭子一笔钱让其回家娶妻生子。鸭子答应了，并放下行李，两人又和如如初。
芹姐知道，男人的心一旦离开了，想留也留不住，但为了留住鸭子，刚开始只想单纯拥有他，现在看来，只能把他绑上自己这条“贼船”了，只有鸭子参予了她的生意，到时候鸭子想脱身也脱不了。
鸭子虽然口头答应了芹姐，但内心还是烦臊不已，芹姐看出鸭子的心思，动情地对鸭子说：“鸭子，我知道你说回家只是托词，你只是不愿意我这样养着你对吗？”
鸭子不说话，芹姐真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芹姐接着说：“明天开始，我就让你参与我的生意，这下你满意了吧！”
鸭子并不知道芹姐从事的什么生意，他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福还是祸。他对芹姐没有爱也没有讨厌，更不愿意听到别人说他吃软饭，既然现在芹姐让他工作了，只好留下来，总比以前在工地上强十倍百倍，并且跟着芹姐有花不完的钱。
午夜迷情屋在夜幕降临之际，又开始了它的动情演绎，灯光澎湃四射和魔力无边，照在每一位进出人的身上，都增加了一分神迷感。在这屋里进进出出的，哪一个是没故事的人。鸭子一边饮茶，一边盯着进进出出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午夜迷情屋，太神秘了，就连这里的店老板，一个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中年男人，鸭子今天第一次与他打交道，就感觉到他令人捉磨不透。在临出门前，芹姐就交待过，这次交易
责任重大，你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但千万不要被别人的故事套住。
鸭子点燃了一支烟，心有点惴惴不安。
鸭子还在等谁呢？他在等一个女人，他要将手中的皮箱交到她的手中，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突然，门外冲进了两个彪型大汉，直接走到鸭子的面前，问了一句你是鸭子吗，然后就去抢鸭子手中的皮箱，等鸭子反应过来，知道碰上抢劫的了，大声喊道：有人抢劫了，并死死护着手中的皮箱，此时，店里不多的客人惊慌失措地纷纷冲出午夜迷情屋，店老板听到喊声从里屋跑了出来，此刻，店里开始打斗声，打斗声持续了几分钟，两个彪型大汉拿着皮箱快速离开了现场，坐上一辆小车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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