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二月二十八日上午九点半,我们在微信编辑评论群送别申酉大哥。来自天南海北的流年家人,遥望桂林,点一盏心灯,为大哥祈福。祝愿大哥西行的路上,春风荡漾,鲜花盛开,一片光明。
此时此刻,我泪眼朦胧,心潮起伏,三次与大哥线下相聚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在桂林
二零一四年八月,流年社团组织第一次线下活动,地点定在桂林,因为大哥在桂林。大哥是资深驴友,又是摄影发烧友。由他来策划,我们的桂林之行定然会令人难以忘怀。
那时候,广州到桂林还没有高铁,只有普通列车。由于下雨塌方,我坐的班列晚点几个小时。快到酒店的时候,大哥给我打来电话。第一次听到大哥的声音,心情颇为激动。他的声音浑厚而亲切,将我旅途的疲劳一扫而空。
在桂林,我们走漓江,逛阳朔,吃饭、住宿、游玩,都是大哥费心费力,统筹安排,让我们住得舒适,玩得痛快,还能品尝到最地道的桂林美味。
到达桂林的第二天,大哥带领我们走漓江。从杨堤到兴坪将近十公里,是桂林户外驴友徒步的经典路线,一般来桂林的游客根本没有体验的机会。
我们一行十多人,成分有点复杂,除了三个男子汉之外,都是妇女儿童。女士们大都来自城市,平时缺乏锻炼。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才两岁。一开始,大家兴趣盎然,边走边玩,将一幅幅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摄入眼帘,摄入心中,也存到手机里。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路越来越难走。大哥在前面探路,不时提醒我们,昨晚刚下过雨,路滑,注意安全。可是,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来自河北的美女舞儿还是掉进了坑里,一件崭新的粉色蕾丝上衣,沾上了斑斑点点的泥巴。她吓得哇哇直哭,让大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估计他在心里说,这帮人真娇气。前面的路还远着呢。
到了中午,太阳热辣辣的,大家又累又饿,有些人支持不住,纷纷要求停下来休息。来自上海的社长飞雪,仗着大哥对她的宠爱,噘着嘴嚷嚷,臭大哥,带的什么路啊!我真的走不动了。
大哥也不理她,休息一会之后,继续在前面领路。他还不时回过头来催促大家,快点走,要赶到阳朔看《印象刘三姐》呢,票都买好了。
埋怨归埋怨,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有咬着牙继续前行。大家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终于,我们看到了九马画山,看到人民币二十元面值上的实景。大家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哥也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天一大早,在《相约桂林》的群里,大哥发了一大段话,其中有这么几句:
“我想,这些人当时的抱怨或不理解,当他取得成功的时候,会烟消云散的。再往后,当回忆这段艰苦的历程,会有一种又一次超越自己的喜悦,而且这种经历和超越,会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原来大哥的用心如此良苦,我们都被深深感动。今天,再次回顾徒步漓江的情景,我由衷地感到幸运。如果没有大哥的引领,我的人生便缺少了一次挑战自我的机会。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写道:“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正因为有了这种不怕艰苦,勇于挑战的精神,我们的流年社团才蓬勃发展,坚持到了第十个年头,并且会继续坚持下去。
在云南
时隔四年,我与大哥再次相聚在云南。这次大哥不再是东道主,不必为我们的吃住玩操心费力,他只要做好我们的专职摄影师就行了。
大哥又给我们准备了礼物。在桂林是每人一幅装裱好了的摄影作品,是他自己拍的漓江风景。这次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把非常精致的折扇。扇面是桂林山水,背面印了大哥的题诗:彩云迎墨客,流年相聚欢。盛夏观美景,江山话月圆。
心思缜密的大哥,你真是太宠爱我们了。
我发现大哥变了,不再那么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他变得随和了,健谈了,有时还像个老顽童一般,做出一些令人捧腹的举动。
去泸沽湖的路上,我们在宁蒗自治县吃了一顿手抓饭。大哥两手抓住一块大鸡腿,狠狠地啃下去。那夸张滑稽的样子,惹得我们一个个笑痛了肚子。
在大理,在丽江,在每一个景点,大哥不厌其烦地给我们每个人拍照。有时,他也教我们拍照。当看到他的弟子拍出来的照片不如他意时,他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说一句:“真够笨的。”我们也调皮地伸伸舌头,向他做一个鬼脸。
到达大理的第二天,是七月二十三号,正好是大哥的生日。雪和山地为他策划了一个生日会。那天,我有点感冒,头昏昏沉沉的,大家热热闹闹谈笑风生的时候,我却伏在桌上打盹。
轮到我和雁子朗诵大哥的诗歌《盒子里的月光》,我突然来了精神。这是一首描写三线建设的诗歌,没有在网上发表过。大哥作为三线建设的亲历者,对三线建设进行了回顾和思考。诗歌写得深刻而感人,我和雁子似乎也进入了诗歌的情境中,动情地朗读着。大哥一直倾耳谛听,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眼睛也始终凝视着我和雁子。慢慢地,大哥的眼眶红了,湿润了。他低下了头。他竟然哭了!
最后大哥发表了感言:这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生日,也是终身难忘的一个生日。感谢大家!感谢流年!
在丽江的编织阳光客栈,我们每天晚上都要举办文学沙龙,或是朗读自己的作品,或者是评析在座的编辑的文字,或是谈各自的写作经验,写作计划。每一次大哥都积极发言,谈他自己的诗歌写作体会,谈他对当前诗歌创作的一些见解,让我们受益匪浅。
在泸沽湖的那个早晨,大哥很早就起来了。当我们几个徜徉在泸沽湖边,惊叹它仙境般的雨后晨光时,却找不到大哥给我们拍照。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大哥,指着不远处说:那不是大哥吗?原来大哥一个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垂钓呢。
见我们吵吵闹闹地过来,大哥收起鱼竿,狡黠地一笑:这下好了,回去有吹牛的本钱了。我都在泸沽湖钓过鱼啦!
这样率性调皮的大哥,真的好可爱。
在陕西
二零一九年八月,流年社团组织到陕西采风。大哥携大嫂双双而来。相隔五年再次见到大嫂,我们分外高兴。
刚到酒店,大哥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他的特别大礼,两大盒炸鲫鱼,一盒辣的,一盒不辣的。这是大哥自己从水塘里钓的野生鲫鱼,也是大哥用独家秘方亲自烹制的。
我们喜出望外,一个个不顾礼仪,不顾卫生,抓到一个就往嘴里塞。真香!太好吃了!大哥特地对我说,上次你没吃到,这次多吃点。
事情是这样的。在桂林的时候,我不知是因为初次见面,假装斯文,还是光顾着说话,桌上一碟炸鲫鱼转眼就空空如也。我在云南的时候提起过这事,没想到被大哥记住了。
大哥继续做我们的专职摄影师。其中拍照最多的地方是关山牧场。
我们一行人中,大多没见过大草原。到了关山牧场,简直开心得不得了。大哥作为一个准专业摄影师,有着敏锐的艺术触角。在大哥的指导下,我们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将我们最美的姿态和笑容,定格在那一片古老的草原。
那天下午,太阳实在猛烈,我们躲在酒店不敢出来。等我们出去时候,太阳快要落到山那边去了,大哥有点着急,责备我们出门太晚,错过了拍照的最佳时机。他拿着相机,追着太阳跑。我们紧紧跟着,在夕照里,留下一组组造型新颖独特的美照。
吃过晚饭,顶着满天的星斗,我跟大哥大嫂一起散步,一直往山里走。四周的大山,黑魆魆的。路上没有行人,偶尔有一辆车经过。我有点害怕。大哥说,怕什么,现在没有土匪。再说,有我在,还怕保护不了你们?我们边走边聊,差不多走到甘肃的地界,才折回。
回酒店的路上,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经过几天的旅游,我发现,明月哥总是牵着明月嫂的手,时时刻刻舍不得放开,被我们背后叫做“宠妻狂魔”。而大哥总是一个人冲在前面,不怎么顾及大嫂。大哥是不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一次闲聊,我得知,在家里,买菜做饭都是大哥包了,大嫂什么都不用操心。从医院退休的大嫂,想唱歌就唱歌,想跳舞就跳舞,过着公主一般的日子。大哥说,结婚之前,我向她承诺过,买菜做饭我全包了。为了一句承诺,我做了一辈子的家庭煮夫。
这样一诺千金的男人,怎么会是大男子主义呢?只是他宠爱妻子的方式不同罢了。顿时,大哥本就高大的身影在我心里更加伟岸了。
大哥送给我的礼物还在,大哥给我拍的照片还在,那一个个美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大哥却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怎不叫人痛彻心扉?前几日,我跟雁子和雪商议,暑假的时候再去桂林,去看望大哥。可现在,到哪里才能寻到那个可敬可亲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