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庸庸碌碌,碰碰磕磕,没想到时间一晃,已年将半百。人们常说:五十已知天命。这句话无非是对象我这样的人自我安慰罢了。你懂也好,不懂也好,又如何呢?在现实
生活中,该干嘛还得干嘛去!
五十岁了,“记得
少年骑竹马,转眼就是白头翁。”多少往事涌上心头,成长的过程中,酸甜苦辣百般尝尽,
人生的几个重要阶梯,真的不忍回首。当挺过一道又一道难关时,时间就象奔流的河水一去不返。而我呢?发白了,脸上的褶皱多了,五十岁的年纪算不算老人,这还真的不好说,一个人有没有进入老年人的行列,而是要看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就算我身心疲惫,我依然不服老,依然在人生的道路上砥砺而行!
五十岁,代表着五十个生日。每一个生日,都凝聚着父母点点滴滴的爱。每一次生日,你仿佛看到
母亲温暖的目光。遗憾的是我从二十岁以后,过生日的次数屈指可数了。
在我们老家,有做小生日和大生日之分。逢十虚岁就是大生日,家里殷实点的必做粑做果,大大操办一番,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来庆祝。记忆中,我们兄妹就从来没有这么闹热过,小生日与大生日也没啥区别,无非是一碗面条两个鸡蛋,这就是母亲在每一个孩子生日那天额外的赏赐了。孩子们都喜欢闹,都喜欢有仪式感,可我的
家庭每一位成员在生日那天,只是做个标记而已。我曾问过母亲,表兄表弟每逢大小生日您都去了,我们家人的生日为啥不叫他们来?那时候过小生日,虽然不会摆上几桌,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姨妈,这些至亲的长辈还是不会忘记你的,至少会拎斤面放上几个鸡蛋送到家里来。
我生来遗憾,外婆不是母亲的亲妈,爷爷奶奶也不是父亲的亲爹亲娘。母亲说,贴己的亲戚会不请自到,不贴已的亲戚你厚着脸皮去请他,他也是勉强而来,应呼下礼节,还能占到什么便宜?你做粑做果,买肉打酒,累得要卵死,还不如不办。母亲说得没错,不是她不想给我们姊妹过个象样的生日,实则家里穷,耗不起这些精力,到头来不合算。
母亲是一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她不会为了我们的仪式感而打乱她对每一分钱怎么开支的计划。还没到年关,就会掰着手指头算,师傅匠人的工资要开多少,春节送礼的钱要准备多少,这些在外人眼中看似无关紧要,能拖就拖的计划在母亲心里可比我们的生日重要多了。
父亲母亲惟一的目的和
希望就是能把家里的生活过好,能看到我们健康地成长。生日嘛,父母记得就好,何必去打扰人家呢?
一碗面条、两个鸡蛋,从我记事起吃到二十岁生日,二十岁生日后,我揣着大姐给我过生日的二十元钱,踏上了我第一次打工的征程。打工路上颠沛流离,连我自己也把生日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总是不经意的问身边的同事:“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同事会说今天是某月某日。我不得不惊诧一声,我的生日又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我对同事说:“我还以为端阳节没过几天呢?”同事会笑着聊侃,你是过阴呢,自己的生日都不记住!
我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生日,只是小时候习惯了有父母的惦记,自己不用去操这分心摆了。尽管在每年的端午过后,我的心里都默念着:生日快了,快了,工地上的尘土飞扬,面对着冰冷的钢筋水泥,紧张而劳累的工作,很快又将生日的符号撇在一边了。在外奔波的三十年,我才突生发现,没有父母在身边和他们先后离世后,我的生日就很少有人挂在心上了。一个男人,在生活的琐碎上总缺少那么点细腻,小时候对生日的渴望和期待,在成年后,更多的是关注自己的命运与荣辱,就是偶尔有一两次记得,也没有那分闲情与兴致了。
不是我不在乎,生活需要仪式感,需要在枯燥无味的日常中来那么一点调剂。在生日的前一天,我完全可以通知一下那帮“狐朋狗友”进酒店,进KTV,大厮狂欢一天。可是他们走了之后呢?失落、孤寂,不是照样而来。乡愁、亲人,不是照样盈满心头!
每一次生日,都是一道门坎;每一次生日,都感叹时光走得太快。不知不觉,父母亲与我们分别离开了十二年与十五年。镌刻在心底的那分仪式感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三十岁那年,我正在深圳与细姐和细姐夫在一个工地打工。记得那时我刚刚从汕头看守所出来,然后来投靠他们,希望能在深圳这个外来工云聚的地方谋个生计。在进看守所以前,我也是个凭着笔杆吃饭的人,可到了深圳,面对大小工业区和林立的厂房,没有文凭的我,每一次挤在排在长长的应聘者的队伍中,都自渐形秽。竟争的残酷不得不让我毫不情愿地走进了工地,重新拾起了砖刀泥抹,与细姐夫,还有老乡们一起,起早贪黑做起了泥水活。
生日那天,细姐在市场为我买了一只鸡,这也是我十年来离开
家乡后,有亲人为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十岁那年,我是多么盼望父母能为我的生日好好庆祝一下,希望能穿上一身漂亮的衣裳,正如前文所叙,我的愿望还是落空了。二十岁生日,大姐没买布料,知道钱对我来说更重要,所以就塞了二十元钱给我。隔了十年,三十岁的生日又有了细姐的陪伴。当外面的纷纷扰扰和尔虞我诈,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不显山露水的体显出来。
男人三十而立,可三十岁的我一事无成,且遭受人生的重大挫折。在二十八岁那年,因为同事的陷害,让我卷进了一场制假贩假的案子,虽然最后确定为构不上犯罪,但在狱中灰暗的二十个月,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魔影。
自从细姐给我过了三十岁生日不久,我又马不停蹄地踏上了打工之路。我是农历五月二十二日生日,南方的六月,大地象蒸笼一样热汽腾腾,车子辗过的扬尘向你迎面扑来。正是这样的天气,我在大街上遇到同样
找工作的她。从此,她进入了我的生命中,如六月的一泓甘泉,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
只是她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她成为了我的媳妇,怀上了我的孩子,原以为两个人可以过上恩爱相守的日子,却被她的母亲一记闷棍打散鸳鸯,一年后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然后各自天涯,音迅杳无。所有心中构建的美好,象海市蜃楼,顷刻间化为乌有。如果说二十多岁时的爱情让我有点隐隐作痛,未伤及筋骨,而三十岁的这份爱恋却连及家庭,也让我痛不欲生,不敢去面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我无法在他们面前抬头昂胸。
心中的苦,只有诉诸笔端,对于这份感情,我曾写过两篇文章《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疼》、《女儿,你在天国还好吗》,所以我再也不忍重叙当初的细节了,我忘不掉,再也不愿将伤疤一次又一次地揭起。
人呀,何须要到五十才知天命,人过四十,我的心就如止水,社会上的灯红酒肉,红男绿女,所有的诱惑都无法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事实上,已经到了只管耕耘,不问收获的这个年龄了。
四十岁的生日,我都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为自己炒两个小菜了,但没有收到一句祝福,孑然一身的我从粤东来到了粤北的这座小城镇,举目无亲,只能在朗朗的月夜怀念起故乡和逝去的亲人,而关心我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我默默无闻地做着泥水匠,从这个村庄到那个村庄,替人建房无数,而为自己争不来一个温馨浪漫的家。如今我又在这座小城生活了十多年,其间与几个女人分分合合,我的心依然象一块浮萍,无法扎根于某一处。“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又是一次伤害!”
不惑之年已过,前方就是甲子,我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岁月飞渡,纵有太多的感概,都已经开始变得云淡风轻,在指间轻轻的滑过。
五十岁了,面对着匆匆而来寿诞老人的脚步声,我没有惊喜,也没有忧伤。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属于你的,就保持一颗平常的心态。我还相信余生漫长。
人的一生,总是会有些磨难的,当我们的心里充满着情绪化的东西时,正一步步走向衰老。谁年轻时没有血气方刚过?谁年轻时没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过?天命之年,才懂得且行且珍惜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才知道,需要改变的是自己。
风风雨雨走过来了,我是一名泥水工,却偶尔拿起笔来写写文章。很多人称我才子,却要靠拿着砖刀维持生计。这就是现实,与其改变不了,不如学会适应。年少时轻狂,何曾想到过自己会成为一名动作娴熟,技艺精湛的泥水匠!
端午前夕,我跟大姐通视频,大姐说马上就是我五十岁大生日了,按照农村做九不做十的习惯,五十虚岁、六十虚岁、七十虚岁……都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日了,人到了年过半百,在旧社会应该算跨入老年人这个行列了。以后再也不叫做生日,而叫做寿。
大姐说生日那天会发个红包给我,我说算了,她的生日我也没给庆祝过。除父母之外,能记住我生日的人不多了,能牵挂我的人少之又少了。小时候,只有嫁出去的大姐和大姑妈每年不忘给我庆生,除此外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
五十岁,我希望还是人生当中一个新的起点。出生在青黄不接的季节,生长在贫苦的家庭,这些都不能使我屈服于现实的理由。“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在下半场的舞台上,能够演绎出最后的那道精彩,我对人生已足矣!
(杨求贵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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