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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李冬凤 @卖蜂蜜的女人(小说连载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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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20-06-16
        卖 蜂 蜜 的 女 人
                  李冬凤

  
   芸在瑶里也没什么朋友,与慧慧一来二去,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生意清淡时便混在一起,不是闺密,胜似闺密。慧慧正应了那句“胸大无脑”,那怕是聊她的性生活史都面不改色,倒把芸弄得霞光满天。
   雨真是多,从四月初八下到了七月十八,好像没歇趟儿,一场接着一场。慧慧掰着手指头数,一百天内就晴了三回。今天是第三回出太阳。七月的太阳像火在烧,大地就像蒸笼,不仅热,人还像在蒸汽里。下雨天,生意不好做,这大蒸笼的天,生意更不好做。好几天没开张,再这样下去,怕是这个月店租都交不上了。日头西下时,慧慧搬了个板凳,坐到店门外。汗珠子湿透了文胸,黏稠稠的。脱掉,她换了件吊带裙,把头发在后面挽个结。吊带裙有点低,只要略微低下头,就能见深深的乳沟。她吸了口气,有点傲娇,不用文胸,乳房仍然坚挺饱满。小微说她乳房里有硬块,是不是硬块让她乳房坚挺?如果把硬块做掉了,会不会瘪下去?如果真的会瘪下去,她宁愿要硬块。这些硬块对她没有什么影响,最多是来例假前几天,会胀得有点痛。痛只有自己知道,好看人人都知道。花儿好看,蜜蜂来了。她的乳房好看,生意就来了。她有些后悔听小微胡说八道,硬块就一定变成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挺拔的乳房?她去山里放蜂时,认识了很多花,槐花,紫藤花,山兰花,野蔷薇,海棠花,朱砂梅……她在手机上看到一种罂粟花,自言自语,活成罂粟花也没什么不好。这时,芸来了。

    慧慧拿了两支雪糕,一支递给芸,一支正要往嘴里送,一个男人又出现了。男人夹了个黑包,穿了双黑皮鞋,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藏青色的长裤,一根黑色皮带把白色T恤管得服服帖帖。五颜六色看多了,还是黑白耐看。看装束,不是老板,也是官员。慧慧快速吞下雪糕,生意来了。
    卖蜂蜜?正宗蜂蜜。大山深处,原生态的,不掺假。蜂蜜甜不?甜,甜到心坎坎上。慧慧觉得这个男人傻得可爱,蜂蜜不甜,还叫蜂蜜吗?是你嘴巴甜吧?男人微笑着,身子顶靠了她的屁股,一股热流烫得她说不出话来。给我送一百斤甜到心坎上的蜂蜜到这里。男人在一张纸条上写下地址。纸条上除了地址,还有名字。你叫陈明?叫我陈哥。陈明数了钱说,不用找了,明天送来。慧慧莫名其妙脸红了。芸想,这小蹄子还有脸红的时候?
    芸说,这小子不怀好意。
    慧慧笑,谁怕谁呀!
    芸摇摇头,这小蹄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是该离她远些,别引火烧身。芸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没过几天,慧慧来做套盒,又缠上了芸,居然只是为了告诉芸她与陈明之间刚发生的故事。理智告诉芸,不要去听,好奇心又让芸保持了沉默。

    慧慧与陈明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陈明对蜂蜜的了解比她还多。陈明是一个有心计的男人,先从蜂蜜含有与人体血清浓度相同的多种无机盐和维生素,还有铁、钙、铜、锰、钾、磷等多种有机酸和有益人体健康的微量元素,以及果糖、葡萄糖、淀粉酶、氧化酶、还原酶。你不是说你是吃蜂蜜才变得这样漂亮吗?我告诉你,这是真的。慧慧羞涩地笑了笑说,什么真的假的,甜到心坎上才是真的。陈明也笑,是谁甜到心坎上了?慧慧佯装发怒,蜜也吃了,人也尝了,还不是你?陈明说,你不甜到心坎上,怎么知道我甜到心坎上?一阵打闹过后,又是一次暴风骤雨。雨过天晴之后,陈明又说,蜂蜜还有一个好处,你猜猜?慧慧有些疲倦说,懒得猜。陈明说,蜂蜜能治相思病。慧慧瞪大了眼睛。陈明翻身起床,把蜂蜜倒入精油中,又和着捣碎了玫瑰花瓣调匀,再倒入掌心,涂抹在她身上。蜂蜜精油随着陈明的手掌在她身上每一个部位游走。陈明咬着她的耳垂问,相思吗?她闭上眼,不敢吭声,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突然,陈明俯下身,用舌尖去舔她身上的蜂蜜花瓣,那舌头就像蜂针在刺,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把陈明推倒在床上。这哪是治相思,是要她的命。从那以后,慧慧彻底为陈明疯狂了。陈明也很会哄她,隔三差五的给她发微信红包,情人节那天,还送她玉手镯。
    陈明也是卖蜂蜜的。慧慧送来的蜂蜜,陈明都要进行“加工”,装进各种各种漂亮的包装里,贴上不同的标签,做成滋补品、美容品,甚至药品,身价陡增。陈明的蜂蜜甜,但到不了心坎上。慧慧自从甜到了心坎上,再也懒得说原生态了。不过,她有时也逗陈明,你这是造假。陈明说,蜂蜜是假的吗?
    慧慧说,当然不是,蜂蜜是原生态的。陈明说,蜂蜜不假,怎么是造假?慧慧自诩话多,遇到陈明就没话了,但慧慧隐约感到陈明能耐很大,没他办不成的事。或许……慧慧想起一件事,或许能指望他。
    芸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故事”没听完就借故走开了。


   四

          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小微打电话,慧慧几乎忘了芸尚美容院。她的乳房因为经常有陈明“按摩”,没了肿胀的感觉,自然也忘了硬块的事。芸因为心里有陈明这块圪塔不愿意去招惹慧慧,也渐渐淡忘了慧慧。
    小微的电话让慧慧想起了芸。她带了一罐枣花蜜、一罐姜花蜜给芸。不过已算不上正宗,是陈明加工的蜜,外包装很漂亮。芸是一个讲究的人,她很喜欢芸。如果芸是男人,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缠上芸。芸身上有一种东西,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二哥身上也有这种东西,她敢靠近,但二哥是亲兄弟。
    她在淡淡的紫色光影下,脱得光溜溜的,站在穿衣镜前,全身肌肤白如凝脂,肚皮上的妊娠纹这些年似乎都不见了,脸上的斑纹也慢慢淡去了。陈明说是他相思蜜的功劳,她总觉得哪不对。不过,她现在最幸福的时光就是陈明在她身上抹相思蜜,又去舔相思蜜,其他都不重要了。她侧过身来,突然像见了鬼般的惊叫起来,小微,你瞧,我腰上长膘了,是不是变成猪了?小微笑,变成猪也是一只宠物猪。慧慧说,说正经的,听说扎针能把肉里的脂肪抽出来?
    芸推门进来,打趣她,抽啥脂肪呀,做我的宠物猪,我天天抱着你睡。
    慧慧说,真的吗?那我就不回猪窝了,做妹妹的宠物猪。
    芸说,别,哪有一个女人抱着一头母猪睡觉的道理。
    慧慧说,妹妹想抱公猪,找姐呀。
    又是一阵打闹。芸或许是为了感谢慧慧送蜜,又或许是有抱宠物猪的冲动,留慧慧吃了晚饭,还留她住下了。慧慧在店里是一身行头,出门又是一身行头,那身打扮和一个高贵女人应有的气息一点都不比芸差。尽管如此,芸还是没有抱着慧慧睡的念头。两人躺着聊天,倒是聊得很晚。

          慧慧说,妹妹不是问二哥娶老婆没?娶了。家里卖了我,娶了二嫂。    
    话头从二哥开始。
    那年入冬得早,雪下了七天七夜,好多棉花都冻在地头,还没来得及摘。偏在这时,村里来了一个弹棉花的。弹棉花叻,弹盖絮、垫絮、摇箩絮,大絮、小絮、娃娃絮,弹--棉--花--啰!弹棉花的湖北腔从村头拖到村尾。慧慧端了一盆水往滩场上倒,看到了一个背影从眼前走过。一张弓异常大,似乎有两个背影一样长,弓上绑了个棒槌,还挂了个圆木板。仔细看,不是弓大,是那人着实矮小。    
    背影进了村东头粉头家。咚、咣、咣,咚、咣、咣,弹棉花的声音在粉头家响了二天,又在慧慧屋后丝瓜叔家响了三天。慧慧没事就去看弹棉花。咚、咣、咣,咚、咣、咣,不管是地里刚捡来泛黄的棉花,还是发黑的旧棉絮,经这矬子一弹,棉花花比外面的雪还白。矬子弹出来的棉絮不但有模有样,还能用红线在棉絮上摆弄出好看的花纹。慧慧不明白,一个又黑又矮的人怎么就弹出了这么美妙能盖住无数梦想的棉絮。慧慧在看棉絮,弹棉花的也在看她。
    慧慧是石女,名声在村里早已臭了,弹棉花的偏偏看上了她。弹棉花的没有姐妹,换不成亲。父母说,没姐妹,有钱也行。慧慧就是用308块钱让父母给卖了。慧慧一直期待着为二哥换一门亲,没想到换来的是一个一睡觉就做恶梦的男人。不去,死也不去。母亲把房门拍得咚咚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父亲说,想死?我就把你的尸体嫁过去。慧慧没力气再恨父母,便恨上了弹棉花的。你不让我好好过,嫁过去了我让你一家人都不能好好活。想通了这一层,慧慧走出了房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父母拿了380块钱,给二哥定了一门亲。    结婚的那个晚上,矬子喝了很多酒,上床便睡得像一头死猪。慧慧坐在床沿上,不敢上床。昏暗的烛光照在一张又黑又木讷的脸上,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这辈子就抱着这样的男人睡?岂不是半辈子要做恶梦?自己虽说是石女,论长相不是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自己已经为二哥活过一回,不能再为这样的男人活了!想到下半夜,一个罪恶的念头突然从心里冒出来,我要烧死他,对,烧死他,也烧死自己。罪恶的念头像春天的野草一样疯长,去死吧!她站起来,脚尽管有些发抖,手也有些哆嗦,但念头却无比决绝。她拿起红烛,点燃了蚊帐。火,呼啦啦蹿上了房顶。她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等待死神降临。
    矬子很快被惊醒,大声喊,着火了,着火了。顺势抱起慧慧冲出了洞房。火也很快被村里人扑灭了。这是一次失败的毁灭。矬子家也是穷苦出身,大火过后,家里越发艰难。家里尽管没有一个人提起火的原因,但一双双仇视的目光时刻在刺痛慧慧。慧慧也想,是不是做过头了?解救不幸不一定要用毁灭,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慧慧都是熬着尽量不睡,即使熬不住,也是等矬子睡熟了,才偷偷闭一会儿眼。可那次真是该死,没熬住,先矬子入睡了,并且睡得很死。该死的矬子居然等她熟睡后,用剪刀剪开了慧慧的裤头,再把她手脚绑在床柱子上。慧慧让撕心裂肺的疼痛惊醒,大声哭喊,却什么都不能改变。房间外还隐隐约约传来骂声,你以为是谁?是菩萨,要在家里供着?贱货,叫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就拼命咬他。那次之后,慧慧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刀,但矬子一直没碰过她。一个月后,慧慧居然来了第一次潮红。她不是石女,笼罩在她头上二十多年的魔咒终于解除了。慧慧与矬子之间的对抗经不住时间的折磨,以慧慧放弃而告终。
    风把雨带来了,窗纱拂到了脸上,有一丝凉意,是秋天了。银杏树叶黄了,吹到水面,无助地打着转转。喜树也结子了,一簇一簇,挂满了枝头。芸轻轻地拍打着慧慧的肩膀说,都过去了,苦难是自己想出来的,多想想矬子的好,苦难就随风而去。慧慧捏了捏芸的脸说,妹妹没有身临其境,不知道苦是啥滋味。苦就是苦。芸说,苦是越想越苦,越想越没尽头。慧慧笑,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妹妹还是少了一份阅历,要想不苦,就得用甜把苦压住。    
    芸似懂非懂,看她一脸幸福的样子,这个女人红晕下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慧慧继续讲述她苦与甜的“哲理”。
    慧慧说,一个人睡觉,特别容易失眠。芸问,为啥?慧慧说,或许是用甜压住的苦经常会从肠胃里反刍,半夜里酸水涌到口里,睡意就跑了。芸说,你可能有胃病,做个胃镜。慧慧说,做过,一切正常。芸说,或许是胆汁反流?慧慧说,都不是,或许是苦太强大了,甜压不住。芸怜惜地摸摸慧慧的脸说,真是个苦命的冤家。慧慧笑,睡不着也没什么,就是累。
    慧慧继续诉“苦”。
    矬子说打棉絮不赚钱了,现在的人都睡太空棉或者蚕丝被。慧慧问他想干啥?矬子说养蜂卖蜜,蜜能换钱,还能美容。慧慧对养蜂不感兴趣,对美容感兴趣。矬子没一句话能说到慧慧的心坎上,所以她心里哪怕有一百句话,也只愿当一句说。对于养蜂,她想的是以其天天这样要死不活宅在家里,不如像蜜蜂一样追着花儿跑。一对冤家难得第一次意见一致。矬子能吃苦,在山里风餐露宿,割了蜜,又走村串户去卖蜂蜜。卖来的钱还一分不少交给慧慧。慧慧什么事不做还嫌闷得慌,隔三差五便跑得不见踪影。后来,积了一点小钱,她就进城盘了个店。再后来,听说有人便宜卖店铺,她动了心。租店要月月交租金,如果把店铺买下来,生意好,就卖蜂蜜,生意不好,就租给别人,包赚不亏。带慧慧买店铺的人是她的一个相好。和他相好,也是因为想买店铺。慧慧想的和做的一样简单,我对你好,你就肯定会对我好,我把我交给你,你就该把你交给我。可是这个相好却不这样想。相好的接了慧慧买店铺的十万预付款后想,吃你N次和一次味道是一样。钱什么味道不能买?相好的给她玩人间蒸发,把她的微信和手机都拉进了黑名单。慧慧恨得牙根痒痒。她想掘地三尺,但她的地有多大?和陈明好,或许是一次机会。陈明的地比她的地大多了。
    芸实在是困了,叹了口气说,睡吧,陈明的地是陈明的地,你的地是你的地,别人家的地没沾边,自己的地让人家占了。

    人在无意识之下说的话往往一语成谶。
    第三天,芸便接到了慧慧的哭诉电话。慧慧从芸尚美容院出来,就去找陈明。她想把这件事挑明,让他帮忙找人要钱。她来到陈明的造假工厂,陈明不在。她一直等到晚上,陈明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她又去,陈明仍不见踪影。给他打电话,手机嘟了一下,就说正在通话中。陈明也在玩失踪?不可能呀,生意做得好好的,上个星期,还提过来二十斤原浆蜂蜜呢。欠债吗?似乎也不可能,每次见他钱包都是鼓鼓囊囊的。不会这么倒霉吧?刚抓住一个男人又飞了?她想哭。陈明口口声声说要给她一个安乐窝。窝呢?就是厂里这窝,床、衣柜、沙发、厨房的锅碗瓢盆还是她一样一样搬来的。人呢,咋就不见了?慧慧越哭越伤心。伤心时,想起了芸。她在电话里喊,妹妹,我的苦是想出来的吗?芸莫名其妙问,什么苦?慧慧说,来了就知道了。
    芸费了很大周折才找到慧慧。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房间里满地狼藉,沙发上、桌上都是打碎的瓶瓶罐罐,床上的被子撕得稀巴烂。芸吓了一跳,你这是遭抢劫了?
    不是,我砸的,我恨。
    恨谁?
    陈明。
    他怎么了?
    失踪了,他妈的,又一个玩失踪的,呜呜呜。
    芸无语了。这个老乡到底有几个相好?冷不丁就蹦出一个来。芸脑子里一次次发出警告,离这个老乡远点,但遇到这样的事她又哪能挪得开步?
    慧慧情绪稳定下来后,又讲起了她的“苦难史”。芸还不得不听。芸无法预料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那年,二哥跟慧慧同时结婚。慧慧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嫂子还没开怀。后来做检查,嫂子没有生育能力。父母又来求慧慧,要她把两岁的女儿让给二哥。慧慧向来对二哥的事有求必应。她跟矬子吵了几场架,才把女儿送过去。女儿八岁那年,母亲去二哥家,正巧碰上二嫂打女儿。母亲骂二嫂,自己不下蛋,打别人的孩子不心疼。母亲也是一个暴躁性格,硬是把孙女领回还给了慧慧。女儿已经长得水灵灵的,慧慧像捡了个宝一样,就希望女儿有出息,不走自己的老路。女儿不肯去学校,她就打。女儿考得差,她也打。女儿不听话,她更是打。女儿读到初二,死活不去学校,说要出去打工。那性格是又一个慧慧。慧慧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操起门角里的扫把,没头没脸地打女儿。矬子看到慧慧打女儿,也操起门角里的锄头棍,劈头盖脸地打慧慧。矬子一般不发火,真要发了火,谁都拦不住。那次他把慧慧的眼睛打肿了,脸也打肿了,肚子也肿了起来,尿都拉不出来。等矬子火气消了,就像变了个人,先是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又跪着求慧慧上医院。女儿就是趁慧慧住院时,一个人去了上海。女儿的运气比慧慧好上不只一万倍。她被一个大老板相中。跟着老板,她也愿意读书,而且是去美国读书。据说,女儿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皇妃还好。女儿时常给她奶奶打电话,但从来不说她是怎么过日子。奶奶问,娟,过得好吗?娟说,好。奶奶又问,怎么个好法?娟说,好就是好。奶奶仍不放心说,没骗奶奶吧?难过就回来,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娟有些不耐烦说,什么年代?放心吧。又说,家里缺钱就开口。可是奶奶从来不开口。慧慧想开口,女儿又不给她机会。以前,娟也给爹打电话,可是爹没说两句,电话就让慧慧抢去了。后来,娟便不再给爹打电话,只给奶奶打。有一回,娟又打电话给奶奶,尽聊些鸡毛蒜皮的事,慧慧听得心里火辣辣的,忍不住抢过奶奶的电话说,娟秀,我是姆妈。对面把电话挂了。慧慧又拨过去,电话接通了。娟说,奶奶还有话说?慧慧说,我不是奶奶,是姆妈。娟说,我没姆妈。慧慧骂,你是树洞里钻出来的?娟说,以前我有姆妈,后来在一场大火中变成了恶魔,恶魔经常挥舞着扫把,还是姆妈么?慧慧又骂,那不是为了你吗?对面把电话挂了。慧慧抱着电话哭,娟秀,你就这样恨姆妈?慧慧从此不再抢电话,她知道女儿经死了,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奶奶教的,奶奶不教,女儿不可能知道火烧洞房的事。由此,她恨娟秀的奶奶,也开始恨矬子。因为恨,她已无所顾忌。
    慧慧跟矬子没感情,最初是因为矬子长得丑,其实丑不是关键。人跟人处久了,有了感情,也无所谓美丑。后来是因为矬子花了308块钱买了她,但这钱毕竟用在二哥身上,想通了,也不是事。火烧洞房之后,慧慧跟矬子生下一儿一女,也就认命了。尽管矬子肚皮上长满了牛皮癣,黏糊糊的,还有一股腥臭味,肚皮贴着肚皮时,慧慧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忍一忍也过来了。女儿已经让奶奶教成这样,儿子虽然小,见了她也像见了鬼一样,她无法忍受。
    芸突然想见见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问慧慧,矬子在哪养蜂?
    慧慧说,阳储山里。


文中插图:段静宜    拍摄于得陇农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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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源乡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20-06-16
我表达一下我的看后感:此文章好,看完很耗时。希望下精炼一下。浓缩的总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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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塘镇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20-06-16
看了个大概。才女。一直在关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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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20-06-16
回 东北虎哥 的帖子
东北虎哥:看了个大概。才女。一直在关注你
 (2020-06-16 13:10) 

作者还是都昌县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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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20-06-16
见识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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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大树乡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20-06-16
李家妹子就像大丽花一样漂亮、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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