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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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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北山乡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20-03-17

— 本帖被鄱阳湖执行置顶操作(2020-03-18) —

避疫杂记

     一

       “大人盼栽田，细伢望过年”。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总拿这句话调侃我们。如今世道好了，大人们不再热心种田，手脚利索的，也出外打工赚钱；步履沉重的，混迹于社区花园或牌桌，打发寂寞的夕阳红。但年关将至时，大人小孩都盼起了过年，小孩盼过年，有红包压岁钱，大人盼过年，外地打工的儿孙都回了家，能共享天伦之乐。

　　年底，武汉闹冠状肺炎，甚至演变到封城。但在江西，好象病毒与我们无关，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注意和重视，我们家族没有人在武汉工作谋生，只有一个侄子在河南工作，也早已回家。除夕夜我们全村组近上百人，照样聚在香火缭绕的祖厅，敲罄鸣炮祭祖款年，我们的年夜饭，照例是在刷红包和央视春节晚会的歌舞升平中度过。

　　大年初一早晨，全村人又聚在一起，焚香放炮，打开祖厅大门，出过天荒拜过谱年后，才各散回自家，吃碗长寿面，便开始出荒走亲访友拜年。

　　尊习俗，尚礼节，正月初一都是去外婆家，给外公外婆和母舅舅妈拜年。我们家也不例外，老娘在堂，谢家几位老表每年雷打不动，都会前来给她拜年。而我们老兄弟五人也都去母亲的娘家细堰黄村拜年，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了，但还有三位舅舅在位，得给三对舅舅、舅母拜年。实话实说，平时为了生计瞎忙，一年到头，我们做外甥的，也就这一天，能安心陪着舅舅们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家常。

　　虽然有人在传，今年正月不能探亲访友拜年。但我县还没有出现一例冠状肺炎，病毒应该离我们还远。再者舅舅们没有打电话给老娘，说明一下今年情况特殊，外甥们可以不用去拜年。我们做晚辈的不好破父辈传下来的礼仪习俗，怕长辈们不高兴，还是决定上舅舅家拜年。

　　出门一上侄子的小车，大侄子便递给我一个口罩，说外面肺炎相当严重，要戴口罩防护，以防感染。侄子年轻，常年在外，难得春节在家，他递口罩是一番好意，但带上口罩遮住口鼻，很是不便，憋得慌。我本身肺上有少许纤维灶，平时偶有些干咳。我从事快递工作，每天都忙，原本的打算是，趁年底快递难得有几天假，上医院拍片复查一下。但年底看见医院缴费处人山人海，长队排到院外，我不想凑热闹，决定等年后医院人流少了再看。
        我接过侄子的口罩，套住口鼻，再憋得难受，不能拂了侄子的心意。

　　到了舅舅家，稍坐片刻，大哥二哥都要去各自的丈母娘家拜年。大哥中途离开，不在舅舅家吃饭，去隔壁彭家峦大嫂娘家吃饭是惯例，今年二哥也开遛，要赶去阳峰岳母娘家，老四老五还没到。老四就算到了，也坐不了片刻要走，因为姐姐姐夫带着外甥去我们家拜年，今天轮到老四家待客，他要去市场买菜。五弟一家大清早从南昌开车回来，先要回我们乡下看老娘，再来舅舅家，他丈人一家在县城，估计他今天难算在舅舅家吃饭，到时候舅母灶上灶下忙出一、二十个菜，就我一个人吃饭，我真过意不去，纠结中借口肺炎严重，也随大哥坐侄儿的车走了。

　　我在东湖大道水月庵下了侄子的车，他载着大哥转弯沿着东坡路去了彭家峦，我向西步行回县城。

　　我走在人行道，低头翻看着手机，这才发现满手机都是新冠肺炎刷屏。县政府新闻公众号发布消息，九江地区已经发生二例肺炎病例了。手机浏览器里很多文章都在呼吁倡导“戴口罩、勤洗手、少串门、不聚会、拒吃野味”等内容，看来肺炎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十来分钟，二侄子给我打电话，问我走到哪里，我说还没有走过陶园。他说那我们超过你了，便调转车来接我。原来他到了他舅舅家，立刻被他舅舅劝回，他舅舅不但劝回了他们，还打电话通知自己几个女儿，要响应专家和政府的号召，不要来串门拜年，这老舅不简单，觉悟蛮高的。

　　下午微信群里就开始有封路封村的消息，更有人发出封村的视频。明天去岳母家拜年，不知能否成行。

　　岳母年纪不算很大，平时同小舅子一大家人在珠海发展，年底岳母一个先回家，后来两个小舅子因故都没打算回家。腊月二十八，我动员岳母来我家过年，岳母没有答应，说去我家过年，正月初一又要急匆匆赶回来，临时弄菜待客，很麻烦。家里有岳叔一家人作伴，村里人也很义道，不孤单寂寞。腊月二十九，我再次拨通岳母的电话，准备请侄子开车同去接她过来，岳母还是不放口，只好作罢。

现在看疫情异常严重起来，我有些后悔，女婿半个儿，儿子不在家，我应该担起这个责，没有咬蛮将岳母接过来，她一个留在家中，一旦各地封村，这正月真不知何时能过去看她。往年去岳母家拜年,都是舅子的车接送,今年要去只能搭农巴前往，不知明天是否有车。

　　没想到第二天封村封路的消息更多，防疫级别骤然提升，通往外县的县道被设碍拦断，更有传言本县也出现了新冠肺炎病例。政府通告外出必须要戴口罩，不戴口罩有被抓的危险。由于前期对疫情认识不足，家中没有配备口罩，去岳母家看样子难以成。再次联系岳母，暂时取消拜年，嘱咐她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二

　　正月不拜年不串门，踏实呆在家里歇着也好。俺就一介平凡的小民，平日靠送送快递养家糊口，己是知天命的年岁，早年骨子里济世救时的万丈豪情，被岁月风雕雨蚀耗之殆尽，逆行者是做不成，只能本份地听着政府的话，管住自己的脚下，呆在家里不出门，自我安慰给社会做贡献。

　　好在过年，家里粮食和蔬菜储备丰富。加上前院有水井，又种有萝卜青菜，后院养有鸡鸭，每天鸡窝里能拾捡三四个禽蛋，吃喝愁，放心闭门歇息。

　　手机里显示的疫情越来越严重，全国每天确诊人数急剧上升，从几百，到上千，再到三、四千人。重疫区武汉医院病人爆满，一床难求。国家抢修火神山医院，临时搭建方舱医院，并号召全国帮扶湖北，一省对接一市。于是全国医务工作者驰援湖北，我县也有一名医务人员驰援湖北，民间和海外侨胞掀起捐资捐物的热潮。

　　受疫情影响，官方通知春季开学延期，鼓励开展线上教学。全国交通管控越来越严，我县1月27日所有的长短途（包括农村乡镇间中巴）班车和城市公交停运，手机视频中显示县城街道空无一人。当天，我县官宣发现首例冠状肺炎确症患者，马上29日又出现第二例，到2月7日，我县确诊到十二例。二月初，全县汽车没办通行证的基本禁行，违者罚款扣分。县高速路口和外县交界路口车辆只出不能进，外地返县车辆一律劝返。村委会组织人员在各村巡逻，并不间断地用喇叭喊话：不串门，不聚餐，不赌博，尽量不要出门，出门必须戴口罩。

　　网络信息时代，避疫足不出户，人闲一下来，没了工作压力，便有些放纵，没了常人的作息时间，每晚趴在电脑上敲打闲逛，直到深夜二三点才上床睡觉。白天睡到中饭熟才起床，下午握着手机，查看疫情播报，刷微信，逛朋友圈，网上真是一片繁荣。

　　虽然病毒禁了人们的足，却禁不了网友们蠢蠢欲动的心。看看微信朋友圈里家庭主妇各种美食拼图，抖音中无聊的网民学蛆虫拱爬作乐，和自导自演各种小毛驴拉磨搞怪，日子过得甚是悠哉悠哉的，完全没有了武汉人民的焦虑和心痛，不禁让人想起“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的诗句。

　　我也是俗人，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不经意下载注册了抖音,快手、刷宝、今日头条和阳光养猪场等等平时无暇接触的新软件，特别是在这禁足宅家的日子，没了工作，看视频也能赚零花钱，走路也能赚钱，多么诱人的事。真佩服这些软件开发商，把推广文案广告做得这么诱人，非常时期，真是吸粉如麻。

　　玩了两天这些赚钱的软件，我总结出两句话：如果说网络教学，手机毁掉零零后，那么这些所谓的赚钱软件就毁掉了九零后和八零后。

　　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平凡的人生，自强自律，也会见彩虹。我果断屏蔽远离了那些脑残的赚钱视频，在网上闲逛看起各类博文。中国有很多古话和古训，我喜欢搜索，然后看伶牙俐齿的博主对这些古训不一样的注解诠释。

　　不经意间，某个夤夜偶然浏览到古人总结出人生最好的五个词：“老病痊愈，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转危为安，虚惊一场”。觉得这五个词，很符合目前的社会状况，希望身陷疫情饱受病毒蹂躏的我们，最后都能在这五个词中得到灵验和慰藉。

三

　　看朋友圈江山文学网流年社团的几个文友，都在追读方方日记。我点进去试看一篇，没想到一看就上瘾，每天凌晨坐守方方日记更新。

　　方方作家本人困守武汉家中，通过自己收集民间抗疫的信息，加上自己的感悟，记录出的一篇篇封城日记，感动了数亿万网民。方方日记的字里行间，弥漫着民间普通人最善良的声音，她在为无助的武汉人民哭泣和呼喊，对延误疫情的庸官严词声讨痛斥。日记里看不到官话套话和呼口号式的吆喝，每一篇文字饱含人间情怀和人性温度。方方日记用市井民间道家常式的叙述，关注她所接触到的各行各业的人的悲喜和无态，隔屏也能体味到一股股悯天的沉重。

俗话说苦难在民间，方方的文字表述的就是民间的苦难。

　　成名作家都习惯于写自己熟悉的东西，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最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方方做过记者，当过作协主席，出过书，所以她接触的多是与文字打交道的人，以及她著作的读者群。在封城后，足不能出户的情况下，她的日记素材除了自己的体验和感悟，再就是她圈子里朋友反馈的信息。因此，在方方日记里，漏写了一些阶层和个体，或某些观点稍有偏颇，也是可以理解的，网民看方方日记时，就没有必要人为站队，对方方本人过度攻击漫骂。

　　所以，方方日记，不能当作武汉封城后，市民团结一致抗疫的百科全书。方方她自己也说：“一个人的记录，微不足道，更不足概括全貌，但无数个人的记录，汇集一起，真相便会以全方位形态露出水面”。

       我的武汉朋友极少，幸好及时发现方方日记这个窗口，得以窥视和了解大疫面前，武汉市民的真实生活面目，感悟到武汉人民面对疫情的乐观和奉献。

      方方日记让真实的武汉曝光，大实话使某些人脸面无光，所以方方日记不是每天都看得到的，文中稍有敏感的话题，都会被过滤删除。

      可笑的是，四千多年前的大禹，都能明白堵和疏的辨正关系，而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悠悠之口，还堵得住么？《人物》周刊杂志刊登的《发哨子的人》就是一个明证。

       我们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这次疫情的所有细节，都会被后人记录存档和曝光，历史也会给予公正的评判。

       为了不落下当天更新的日记，我从方方自己的公众号“方方记录”追到“二湘的六维空间”、“二湘的七维空间”、“二湘的十一维空间”和“财新网的方方博客”，第一时间追寻品读。所以，每天半夜追读方方日记，是成千上万网民的必修课，他们感谢和点赞方方：方方作为一个文人，她做到了对时代应该肩负的担当和道义！

        四
　　

　　春节头几天，连续下雨，躲在家里避疫，刷刷手机，敲敲电脑，也没什么。正月初七、八以后，天开始放晴，气温回升，每年的这个时候，打工的都习惯出门，形成春运的高潮。但现在暖风熏熏，被关在家里不能外出，日子就难熬了。特别是我们管控较松懈的农村，站在楼顶看那满川鹅黄嫩绿，小桥流水，心就像猫抓似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家种过几年田，所以我骨子里还是个农民，现在我名下还有几块长满灌木茅蓬的田地。在家闲久了，心里便牵挂起这几块荒地，想趁现在有空，去翻耕锹转，到了春播季节，广种薄收，种些耗肥少的豆类作物也好。

　　我们村在附近是大屋场，东南西北四面，都有乡间简易公路通往外村。我们村口没有封堵，也没有设岗盘查路人。

村西塘塍是通往责任田地的主路，我握着茅镰刀，肩扛铁锹，小心地穿过塘塍，走向峦岭和田畴。

　　满岭畈见不到人影，只有淹人头顶的灌木和茅草在早春的凉风中摇曳。当前全国城市化如火如荼，城市化不但蚕食了大量耕地，也吸干了农村的劳力，使农村空虚，田地抛荒。真希望国家战胜这场瘟疫后，下一个关注点指向农村，扶贫不是走形式，而是让农村真正热闹起来，让农田重新绿起来，国家的粮仓重新充盈起来。

　　我挥着茅镰刀奋力砍斫，清理地表草木。然后一脚一脚蹬踏铁锹，顽强破土，斩断地下盘根错节的鞭条根须，锹柄挑起，手腕翻转，泥土随着汗珠覆地有声。

　　锹地显然费力费时，但在家里躺久了，到田野翻翻地，活动活动，流流汗，还真是不错的调节方式。

　　二月十日，国家邮政局倡议所有快递公司网络尽快复工，保障疫区人民抗疫物资和生活生产物资流通顺畅。

　　是啊，看看快递停运的日子，带来生活诸多不便。家乡网络论坛，一片抱怨和骂娘声，个别复工的直营快递，因客观原因货物没送到位，某些人就出言不逊，漫骂和威胁着要投诉。我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只能跟帖尽量回复，解释一下。

　　快递企业难以复工，做到精准派送到位，很大程度上是各地粗糙的交通管制，车辆劝返锁关政策造成的。车辆无法上路，快递从业人员无法正常流动到岗，缺人是快递公司最大的问题。再者，由于快递企业多是民营企业，实行加盟制，各快递网点自负盈亏，很多快递网点都没有储备防御物资，快递员想上路送件也上不了，不带口罩上街，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有被抓的风险。

　　危难关头，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该是我们加盟制物流全线出击的时候了。二月二十日，我们正式上班，走上街头派件，融入逆行者的行列！

　　人生有高低起伏,遭遇灾难也是一种磨练。新冠肺炎长达二、三个月，感谢武汉和湖北人民的牺牲精神，更感谢国家正确的抗疫方针政策，使我国抗疫全面胜利。如今，国内多省病例清零，但世界抗疫任重道远，西欧和美国正进入大爆发蔓延期，希望世界人民镇定挺住，尽快学习复制中国的抗疫经验，战胜疫情，还世界人民安康、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