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学者因为读书太多而有一个最大的弊病，就是一说话，总担心拾人牙慧，以致贻笑大方。于是谨言慎语到不敢开口的程度。何苦来着！事实上，只要我们所说是出自真情实意，只管放胆去讲。如果拘泥于前人所说我们不应当去学舌的理念，那么我们大家只有把嘴闭上才安全，因为世上许许多多的情事与理事，前人都已作过口头或书面的表达。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则洪应明在《禅解菜根谭》所讲的禅宗故事—— 有位僧人与云门谈禅：“我听人说过：光明寂照遍河沙······” 僧人还没有说完，云门就接语道：“那不是张拙秀才说过的话吗？” 僧人答道：“是啊！”云门告诉他：“你答错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且听洪应明的解说—— 禅者也许应该说：不，是我说的，或说些别的心得才是。吐一句真正流自内心的话，自己的话也可以，象风穴和尚那样用杜甫的诗句来回答也行。不过面对真理时，还分什么你说的我说的，关键是这一句是否真正流自你的胸襟肺腑。 你看分析得多妙！因此，当我们的学者有自己的人生感悟时就应当有大无畏的精神把它表露出来，怕什么步人家的后尘呢！须知勇敢和智慧是一对双胞胎，且勇敢具有阳刚的美德，而智慧则蕴含阴柔的品性。我们为什么要偏爱智慧而冷落勇敢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到二者兼而有之，象传统人生哲学所倡导的那样——刚柔相济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268 对于固执之人，纵然你有口灿莲花的本领，也休想打动他，疏通他，以致改变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冷落他，让他泥干自落。倘若有人跟他较劲，试图说服他，告诉你，这人的必然下场是自讨没趣。 269 威风毕竟一时，正义势将永远。 270 自卑之人是很难打伙的。因为他的心胸非常狭隘，为人又太过计较，处事又十分被动。同他说话轻了不好，重了也不好。轻了则以为你瞧不起他，重了他又受不了。而做事呢，自己不主动上前，人家做了又往往要求有利于他，至于合不合情理则全然不管。同他打交道，总要人家把他当做菩萨来供奉，尽管不一定是出自主观意愿，但客观情形上却是要求人们这么做的，不然他就不快，但又不发泄，也不敢发泄。他从不反省，也不晓得想想世上有几多人有吃斋的心思，从而有持久的耐心同我相处，人们干嘛要看我的脸色来生活。不理他，则是一副“情惨惨到底意难平”的模样。因此，这种人在表情上总是郁郁寡欢，在人群中则常常是落落寡合。难怪先贤说，最可怜的品性是自卑。 271 一切都会成为过去，不要太过执着。过于执着的人，只能活出人生的沉重，而体验不到难得的轻快，待到告别生活的时候，才会觉得这是一大遗憾。然而一点执着劲头都没有的人，生活得似乎很随意，但过分的轻松与飘逸，又使人产生人生毫无根基的缺失感，分寸的拿捏与把握，则反映出一个人的生活智慧。 272 仁义在世俗的心里是高贵的奢侈品，想都想拥有，但由于没有本钱享受，只有眼馋的份；而有本钱的上流社会，却又大都不肯购买它们来消费，因为仁义的本质是虚空的，而虚空中的妙有，他们大都看不到的——他们的思想过于依赖于肉眼，只相信可以把捉的物质的力量，而不相信虚灵不昧的精神力量。这就是孔孟之徒，穷毕生精力推销仁义，却始终找不到市场的根本原因。 273 没有体验过痛苦的心灵，是无法感受到真正的甜蜜乃至幸福。 274 小孩子的任性是在溺爱的土壤中滋生出来的脆弱，是温室里的花朵，经受不起烈日的炙烤与风雨的摧折。 275 尊严有一个成长过程。刚出道时细皮嫩肉，很容易受伤，因此人们常常竭力保护她。及至历练久了，到了皮粗肉厚的火候，则可以驾驭她成就大事业。大凡伟人都有“金钟罩”的功夫，换句话说，他们的尊严都穿上了盔甲，轻易不能伤害。不过人们要清醒地认识到，一旦有了实质性伤害，其反弹的力量是相当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 276 考察一个人的情操，常从一个人对待自己的近亲态度入手，这是自古以来人事管理的一个通则。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则是这一原则的具体运用。事实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首先是自然关系，然后是社会关系，连自然关系都不能理顺的人，又怎能将社会关系处理得熨熨贴贴？立志于从政的人，欲培养自己的高尚情操，就得从和亲睦邻入手，因为一个明智之主，绝不任用连周边人际关系都搞得磕磕碰碰的人做干部。因此有“一室之不治，何治天下为？”的用人宝箴。 277 动情的歌声往往是从心泉汩汩流出的；悦耳的歌声常常是用发声技巧从口腔里唱响的。 278 魅力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大凡被她吸引的没有不被她征服的。这股力量，或许来自华美的外表，或许来自非凡的内秀，或许来自表里相彰的高贵气质······。总之，有一种波诡云谲说不出所以然的味道。故“魅力”的“魅”从“鬼”从“未”，足见先人造字，有他深刻独到之处。我说“魅力”亦即“魔力”，有点邪乎，弱点在于有失神圣庄严，其能耐，便是满足了人们内心里的某种缺失，最大限度地迎合了人们追求完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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