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爹（原创） [复制链接]

     夜半，在梦中醒来，再也难以入梦，我放飞思绪，眼前浮现爹那清晰的轮廓。

     风似刀重重刮过父亲沟与壑的额，沟壑中流淌过的是岁月的长河，翻黄的皮肤上涂满夕阳的余晖；
     家乡的水趟过田地，侵蚀了他曾整齐的牙床，留下两片干瘪的嘴唇；那他长方形的脸早已塌陷，只剩风霜染成绛紫色的皮和带有棱角的颧骨；
    多年的操劳，他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了厚厚的茧；风霜也染白了他最后一根黑发，“白毛”成为他多年来的代名词；
    岁月，风干了他丰满的身躯。曾经120多斤的已他浓缩成现在80多斤，似乎能被风牵走他佝偻和干涸肉身的颤颤巍巍；
………….

     2011年的那个正月中旬，爹66岁，被查出肺癌晚期。所幸，经过了手术和长时间的化疗放疗，他挺过了生命的枯萎期，顽强的残喘着以后的每一个日子。他开始变得有些木讷和反应迟钝。在2012年上半年，我自作聪明的把他和娘接到东莞，帮忙接送儿子上放学，也算安度晚年。他没有办法安放他劳碌的双手，他跟娘开始捡了一段时间垃圾，但更长的时间，他窝在家里，靠电视和打盹度日，因为只要娘不陪他出去，他找不到将近一公里儿子的学校也不会单独去菜市场和超市；在小区内散步，他一个人找不到我的家；他也没有办法跟小区里的老人们沟通和娱乐。因此，只要我在家，他就喊着回去，他舍不得他躬耕的土地，也放不下他的鱼竿和跟他们一起成长的年迈的亲戚邻居和都昌方言。家乡的路，不需要使用他残存的记忆，早已深刻在他的脑海。我终究成不了他的牵挂，繁华的都市也不一定是每个人的天堂，我只能送他和娘去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农村，因为那里可以安放他们的灵魂和晚年。

      爹越来越小，从娘无尽的唠叨控诉和弟弟及弟妹不经意的聊天中。
     “结婚几十年来，我没有吃过你爹买的任何一钱零食。他有钱，他自己偷偷的跑镇上商场，买糖吃，买饼干零食吃，从来不带一些回家给我吃。你知道，我是不吃任何零食的，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可以不吃，但你应该尊重我的感受！”
     “他有时候也把剩下的零食带回家，偷偷的藏在床底下，柜子里，那天我帮他晒被子，竟然看到被子里面也有！”
     “你爹越来越小气了，动不动就跟我发火，脾气也越来越差！我让他少吃一些肉和硬的东西，他竟然吼我！”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你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你想吃，你也可以自己买着吃，但问题是你固执，除了饭菜，你什么零食都不吃，我们也劝过你，你也怪不了爹！他想吃东西就让他买着吃好了，你就让着他好了。能吃，至少证明他还健康，如果吃不下或者不想吃，那我们该担心了！只有父亲，才能陪着你，走余下的路！”我们劝着娘，想减轻她的愤懑和不满！

    “那一天，我看到爹从我的店门经过，他走在马路的另一侧，好像怕我们看到一样溜过去了。但他似乎不小心，一包糖从衣服内掉了出来，他浑然不知道，匆匆离去！他有时也不是这样，他经常来我们修理店，有吃的，我们就给他一些！”在镇上开店的弟弟也补充道！

     爹娘的数十年来的相濡以沫，是以各自的方式诠释他们的爱。娘用她的叨唠，爹用他的沉默和憨厚。直到今天，他们依然种一些棉花，种一些粮食和其它农作物，还能每年让我带一些带着乡愁的菜籽油和芝麻油。他们没有8090后的鲜花和微信红包，也没有借各种节日名义大献殷勤。

      一直以为我是父母的骄傲: 100多人的小山村, 我成了近代的第一位大学生；毕业后，我没有恋家，背着空空行囊南下，加入农民工的行列，以后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近20年来，我无法跟在爹娘身边尽孝，如同千万的打工仔，像南飞雁，春节短聚，偶尔的电话报一声平安。

       我不是孝子，我无法偿还我欠父母的情债！
         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父母在，如墙阻隔，我们看不到死神；父母一没，我们就直面死神，能清晰看到人生的尽头。当我们一觉醒来，发现人生的战场上，一轮机枪扫尽后，那些曾经挡在面前、大厦一般存在的长辈，一个个倒下去时，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这时豁然站在了队列的第一排。突然发觉时间飞快，这辈子匆匆就到头了。真的应了那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到底还能我们陪父母多久？
      明天就是爹74周岁的生日，愿岁月静好，父母安康！

父爱如山

yc2015:好多老人不愿意跟着子女走进新的生活旅程，宁愿守着那片相伴几十年的土地，但是没有办法啊，慢慢适应吧。 (2019-05-21 14:24) 

故土难离和落叶归根，是祖辈的传统和灵魂的归宿！各有各的日子，各有各的家。亏欠是下一代对上一代的主题词

南洋后裔:一篇讴歌父亲的暖文，读来倍感亲切。真心希望你的父母双亲健康快乐地活着，因为父母活着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感人，点赞！ (2019-05-21 21:11) 

谢谢点评！所以，善待父母，也愿天下父母安康！

深圳易佳人:爹，是您想亲近却又隔着严肃的人。是您嘴上说不管他，却心里放不下的人。
[图片] (2019-05-25 15:33) 

同意点评！！父爱是一座山！

爹，是您想亲近却又隔着严肃的人。是您嘴上说不管他，却心里放不下的人。

图片:掌上湖口配1.png

愿岁月静好，父母安康！

yc2015:好多老人不愿意跟着子女走进新的生活旅程，宁愿守着那片相伴几十年的土地，但是没有办法啊，慢慢适应吧。 (2019-05-21 14:24) 

是啊，故土难离。因为只有故乡，才能安放的灵魂。

都昌石头:全文一字不落的看完,写出了多少在外游子的心情,父母在家在,父母的爱永远是无私的,好好珍惜,尽孝是中华儿女美好的传统. (2019-05-22 09:20) 

谢谢你！同意你的看法，百善孝为先。

全文一字不落的看完,写出了多少在外游子的心情,父母在家在,父母的爱永远是无私的,好好珍惜,尽孝是中华儿女美好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