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家训扬新风之七十三丨大港镇曹百四村：深水里大山外|民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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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曹百四村属都昌县大港镇漂水村委会，现有人口380余人。漂水村的得名，显然是因了村域有黄金山，黄金山上有漂水岩。黄金山属武山山脉，满山的绿得名“黄金”，一说大港旧属黄金乡；一说是因山上多金色画眉这类异鸟。其实其名倒合了时下的生态观念：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黄金山之西有漂水岩，一条白练从山腰飘下，瀑声震耳，白沫飞溅。石壁间有洞，有大有小，如门如窗，尤如花果山的水帘洞，幽深奇幻。“漂水”之水，对于曹百四村的人来说，只是“一瓢水”的景致，曹百四村半个世纪前世居的原村址，已沉于大港水库底下，那才是山区的一汪阔水。

提及曹百四村，一些人会误以为叫“曹八四”村。在都昌民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有个姓曹的耄耋老人84岁了，老年生子发起了一个村庄，便叫“曹八四村”。都昌并没有曹八四村，这个故事的主角可以演绎成“甲八四”“乙八四”一类的。84岁的叟公老来得子，这显然有悖人的生理规律，倒是曹百四的村民津津乐道讲起另一个“老来得子”的故事：60岁的一对老庚甲与乙，富甲一方的甲老汉相中了厚道待人的乙老汉貌美如花的女儿，想娶为妻传后。乙对甲说：“家财万贯也是买不来妻贤子孝的，你总要让人相信老态的你有享男女之欢、儿女之乐的好身板。”于是让甲老汉对着一箩筐的柴火灰里撒尿，按民间之法测试其身体是否硬朗。甲老汉的尿溲洞淋了灰烬，且力透箩底。最终故事的结局是甲老汉抱得美人归，花甲之后生儿传代，繁衍成村。

曹百四村祖祠兼村民文化活动中心大门前有幅嵌了“宗承鹿岭”“业继龟山”内容的对联，道出的是都昌曹姓的渊源。都昌曹姓是人口数居全县第二的大姓，承袭“谯国世家”，尊唐末的曹荐为一世祖。曹荐世居地在安徽宣州南陵鹿岭，因避黄巢兵乱，于唐广明元年（880）由鹿岭迁九江彭泽悬鱼洞。其子曹贺（862-939）由彭泽徙居都昌清化乡之龟山（今蔡岭镇北炎村辖地），后世称龟山曹氏。曹百四村的祖先于明永乐年间迁黄金乡绿荫坡。村名何故取“曹百四”？1934年出生的曹俊帮老人叙说，是村上祖先活了140岁，所以得名“曹百四”。更多的人认为这种说法同“曹八四”之说一样，有悖常理。明代的乡间百姓能长寿至140岁，几成虚妄之言。让人信服的考究“曹百四”之得名，一说村上祖先叫“曹百”，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便名“曹百四”，百四之前有兄百一、百二、百三，百四之后有弟顺称到“百九”。一说村上祖先在龟山一分支同辈份的位序排列为140位，也有说位序为114位的，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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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600年前的曹百四村就肇居于武山山脉的绿荫坡。50年前大港水库建成，曹百四村整体搬迁至山外，原址浸于水底。崇山峻岭中的曹百四村，在血风腥雨的1930年代，留下了太多的红色记忆。

1933年10月，国民党军集结100万向苏区进行第五次“围剿”，1934年10月由于博古、李德等人的错误领导，各省的革命形势急剧变化，1934年11月，根据中共闽浙赣省委的指示，在武山山脉都昌望晓源建立都（昌）、湖（口）、鄱（阳）、彭（泽）中心县委，田英任书记。随后组建中国工农红军都湖鄱彭游击大队，形成以武山为中心的游击根据地，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三年游击斗争。处于武山怀抱的曹百四村，自此成为了一片红色的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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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淹没水底的曹百四村不可回望，迁出山外的曹百四村浴火重生。

都昌大港水库控制流域面积58.4平方公里，总库容达4716万立方米，是仅次于柘林水库（庐山西海）的九江市第二大水库。大港水库是一座以灌溉为主（灌溉面积达5.6万亩），结合防洪、发电、养殖、休闲等资源利用的中型水库枢纽工程。翻检水库建设的历史，迄今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58年按大（二）型水库规模设计，当年8月开工，次年停工缓建。第二阶段，1966年按中型水库编制设计，1969年冬基本建成，1970年5月竣工受益。山里处于库区的五个村庄实行了搬迁。1966年原属宝光大队的下埠岗曹村搬迁至现在的大港镇繁荣村委会，农中谢村搬迁至大田村。1969年原属和平大队的黄家塘村址上移，现属大港水库深山里的高塘村，谢庭国村搬迁至高塘村，曹百四村搬迁至漂水村（少数村民另搬高塘曹站里）。第三阶段，2008年3月至2010年10月实施除险加固工程。1953年出生的曹菊生清楚地记得，国家组织曹百四村统一搬迁至现在的村上生活，是在1969年11月30日。50年的沧桑巨变，现今的曹百四村人已完全融入了同处一个镇的漂水村的生活。50年前搬迁的点滴记忆，在老一辈曹百四人的心中不曾漶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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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百四村搬迁的新址在漂水石岗，这里早先是石姓人家的居住地，后来荒弃了。1969年的农历七月，曹百四村人就启动了石岗的新居建造，每幢房屋国家补偿350元。砖木用的大多是原屋拆下来的，当时数万水库建造民工，每天收工时将迁居村民的厚重青砖，顺手带至大港水库的内坡下，再辗转翻过渐高的主坝放置外坡下，随后用手扶拖拉机将砖木运至10公里外的石岗。原来的老宅砌墙是灌斗双层垒的，旧砖利用时改成单砖垒墙，除去破损，也就不再另行添砖建屋了。建造房屋的三个多月过渡期，村民住在原址上搭起的临时芭茅棚里。故土难离的搬迁，实行党员干部带头。去年故去的曹俊臣当时是生产队长，又是党员，他家里第一个带头搬迁。那时建造新屋是在暑期，大热天施工时歇息，就在墓茔旁的小树丛里躲会儿荫。1969年11月30日，曹百四村所有的村民皆迁往了石岗上匆忙建起的新居。这一天，值得载入曹百四村村史，让后裔铭记。
在石岗新村生活的起初岁月，曹百四人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贫穷”与“饥饿”。1969年农历五月，大港水库“扎管”蓄水，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可挥镰收割的早稻淹于一片泽国。村民没向国家要一分钱的农作物补偿，水退去后村民收割再生稻式的谷芯用来充当主粮。世代居住的绿荫坡原是好田好地，且有山林辅收，曹百四村人的生活水准在当地可算优渥。搬迁新址，破草开荒，田是瘦田，产量极低，一垅20余亩，只收了浅浅的四箩稻谷。生产队为度粮荒，只得向邻村石坛里借粮。村上交足公粮后，仓廪已是见底了。机米析分出来的谷糠，用来做着糠粑充饥。曹百四的学生娃忍饥是常态。外村的同学在武垦学校读书玩打“米仗”的游戏，曹百四村的学生捡起地上散落的米粒，放入饭盒蒸饭。在绿荫坡时，生产队一个满分劳力日值一元多，搬迁后才值二、三毛钱。当年外村的女子都不愿嫁到穷窝里曹百四的后生。流传下来的一句顺口溜描述的就是曹百四人的穷窘：“进得百四门，稀粥两大盆。盆里照得碗，碗里照得人。要想猪肉吃，除非猪生瘟。”1970年代，一批上海知青在曹百四村“上山下乡”，艰辛成为他们重塑人生的一笔宝贵财富。曹百四村贫困的日子持续了10余年，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的曹百四村人的生活水准才渐渐与邻村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