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嘴
西义下班刚到家不久，朋友就打来电话，叫他去吃饭。
西义突然想起他已经好长时间没下过馆子。准确地算，已经有三天没人叫他吃饭了。还不只是这三天，最近下馆子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日子往前推，上个月，去年，都不是这样。在外面吃饭多的时候，一年到头在家里吃晚饭的次数不敢说是屈指可数，却绝对比在餐馆里吃的次数少很多，有的时候，他一个星期也不在家里吃一餐晚饭，那些日子他接到吃饭的电话时都想推辞。最近的这些日子，他在家吃饭的次数明显多了。
挂了电话，西义立即动了身。
西义是湖都城一个普通机关的一个普通科室的一个普通职员，论工作能力西义算不强，论社会交际西义算不上广，之所以能整年整月在酒桌上混嘴，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很实用的专长：擅长点菜，擅长和餐馆的老板讨价还价。他还知道身边人喜欢吃什么，他也知道最近可能哪些菜大家吃腻了。下馆子吃饭，只要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他，他总能以合理的价钱，安排一桌大家都吃得满意的菜肴。
单位吃个饭，朋友请个客，凑份子聚聚，如今的人下馆子是很普通的事，可馆子里吃来吃去就那些菜，要想吃得满意，点菜就成了一门学问。西义会点菜，如果饭桌上没有他应该回避的事，单位吃饭朋友请客都喜欢拉上他，由他负责点菜。至于桌个多个人，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西义还有一个让大家放心的优点：他绝不会借点菜的机会私拿一包烟或者捞点别的什么好处。
因为会点菜，所以下馆子多，因为下馆子多，更加会点菜。湖都城的哪个馆子里有哪些特色菜肴他都知道，按时髦的说法，西义就是湖都城的“美食地图”。
无论到哪家餐馆，无论是单位吃饭还是朋友请客，西义必定会点的一道菜是“煮鱼头”。说“煮鱼头”是湖都城的一道传统特色菜肴。那是用几斤重的鳙鱼或者鲢鱼头，依季节不同分别佐以豆腐、豆参、或者萝卜，用猛火将鱼汤煮成浓浓的乳白色，味道非常鲜美。湖都人常说“是头三分鲜”这句常用来比喻做官都有好处的话，据说就源自这道菜。
其实，“煮鱼头”是西义专为自己点的。这道菜别的人有爱喝鱼汤的，有爱吃鱼头骨上的杂肉的，还有喜欢吃吸收了鱼汤中鲜味佐菜的。西义喜欢吃的部分是鱼嘴。一大钵的“煮鱼头”，鱼嘴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勺，舀在汤碗里就小半碗。那味道，韧、嫩、鲜、滑，简直就是菜中极品，西义认为比山珍海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好这一口，又因为数量太少，不敢与别人分享，所以，每次“煮鱼头”端上桌的时候，西义总是在别人用筷子夹菜的时候就抢先拿到勺子，把鱼嘴全装进自己的碗里。最初，西义也和别人一样用筷子夹鱼嘴吃，一次只能夹一点点，吃得很不过瘾。
匆匆赶到饭店的时候，不仅是菜已经上桌了，而且朋友们已经动手吃了。朋友招呼西义坐下。
西义有点奇怪这次又没让他点菜。当然，他没有太在意，平时下馆子也不是每一次都是他点菜。而且最近一段日子要他点菜的次数很少了。
拿起筷子，西义的眼光很自然地看桌上一看，发现了“煮鱼头”这道菜。前面几次下馆子，餐桌上都没有“煮鱼头”这首菜。餐桌是转动的，他先是夹了一点点面前的菜慢慢吃着，当“煮鱼头”转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拿起了“煮鱼头”钵里的勺子，第一下妥了半勺鱼汤，第二下就将勺子直接指向鱼嘴部位。让西义完全没想到的是，勺子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鱼嘴不存在了。
“鱼嘴呢？”西义有点
失望，他已经有些时间没吃过鱼嘴了。
“别人和自己一样喜欢吃鱼嘴，先舀去吃了。”西义这么想。
“桌上没有不认识的人呀？”西义有些纳闷。
“这鱼头别的地方没怎么吃，怎么鱼嘴就没了呢？”西义有点怀疑。
“别人故意先吃了？”想到这里，西义的心里有点不自然。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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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故意不让自己吃鱼嘴！”西义的脸上微微的发烧了。他想起三天前他点菜时，请客的主人明白地告诉他不要上“煮鱼头”这道菜，理由是吃腻了。
吃完饭回家，西义还在想鱼嘴的事，却是怎么都想不清楚。
“很久没吃过鱼嘴了，这鱼嘴的味道……”忽然，西义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鱼嘴的美味了。他努力地回忆着，却还是想不起来。也不是全然不没想起来，想起来的是很久以前拿筷子夹一点点鱼嘴吃的味道，而将整个鱼嘴舀到碗里吃时，只记得自己就那么匆匆地吃了，具体的味道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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