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枯露,枯露”,我俩怔怔地站在那里,一个警察凶狠狠地一脚扫过来,叫你们蹲下没听见?这汕头话真是难懂,我确实第一次听说“枯露”是这个意思。我据理力辩,但没有一个警察能听我的解释。
接着是一个个隔开做笔录,劳动局的人也证实我与上边叔公没动手打人,但还是把我俩塞进了楼梯低下的一个暗房里。我听见皮鞭在啪啪作响,外面传来猴子撕心裂肺的嗷叫。
半夜过后,铁门咣当一声,半死不活,遍体鳞伤的猴子被推了进来,一下瘫到在地上。上边叔公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猴子小声喊道:猴子,猴子。猴子脖子斜靠在墙上,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上边叔公叹了叹气,流下了两行老泪。
第二天早上,我和上边叔公走出了警局,猴子是出不来了。我们失踪了一个晚上一到工地,三十几个民工聚了过来问到底咋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讲了,大家气得咬牙砌齿,又显得一筹莫展。钱没要到,人还进去了,这那里还有公平呀!
上边叔公斩钉截铁地说,钱讨不到就算了,人我一定要救,不知大家想法如何,大家蹲在那里默默无声,心里都在想:救,怎么救?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在这错纵复杂的社会关系下,我们民工就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上边叔公摆了摆手说:好吧,我也不为难大家,讨帐我是无能为力,我们就此各奔东西吧!
金辉走上前来说:上边叔公,你也莫急,容大家想想,反正我现在不走,陪大家一起度过难关!
到了下午,工地上就有陆陆续续的人搬走,只有少部人在叽叽咕咕地唠叨。前几天还轰隆隆的机械声现在如死一般的沉寂。
工地傍边是一条梅溪河,它是韩江的支流,河面上几艘採沙船在作业,灰蒙蒙的河边是一大片在建工地。上边叔公坐在河岸上,叭哒,叭哒地抽着烟,眼盯着北方久久不愿移动,我和金辉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悄无声息地走了上去。我俩分坐在上边叔公的两旁,都不知道想说什么!
“你们愿意听听猴子的故事吗?”我和金辉点了点头,上边叔公猜了猜鼻子,向我俩叙述了起来!
6 在乐平大大小小的山头底下,蕴藏着无数的煤矿,记得那时还是刚刚开放,我和猴子父亲又不甘心在家里种几亩薄地,就相约来到了乐平涌山这个地方找了家小煤窑呆了下来。那时收入确实可观呀,一天有十几元收入,多挑多得当天结算工资,晚上哗啦啦数着钞票真是美滋滋地入睡。
怪就怪在猴子父亲心贪,他看到挖煤工的工资比挑煤工工资高,心里就不平衡,就想方设法要加入挖煤工的队伍。一个窑洞也就那么三,两个挖煤工,却都是有着多年丰富的挖煤经验,也都是一步步从挑煤工到挖煤工。他终于瞅准了个机会,有个挖煤工回老家了,猴子父亲,夹了条“佛子岭”香烟笑嘻嘻地走进了工头的房间,工头爽快地答应了,补了一句:注意安全哦!
在煤洞里,阴暗潮湿,滴滴嗒嗒的水声从头顶望下落,越到底下水滴越多。猴子父亲终于当了一名大工,我依然挑我的煤,我受不了长期呆在地下窒息的感觉,我担着煤晃悠悠地走出煤洞却能享受阳光的照射。或许猴子父亲就是倒边,第一天兴高采烈地到开采区作业就赶上了透水事故,我刚刚挑了一担煤出窑,正走到煤窑的三巷,哗啦啦的水就望外涌,我一面大声喊猴子父亲,一面向洞外喊,有人从下面爬了上来,我问猴子父亲呢,大家都说没看到。水一直望外涌,我悲痛欲绝地站在洞外,却再也没有等到猴子的父亲游上来,他就这样葬身大山底下一片汪洋中,第二才打捞出他的尸体。这次透水事故一共死了五个人,三个挖煤工,两个挑煤工。
那年猴子7岁,妹妹4岁,他的母亲还怀了一个。当尸首运到村子的时候,全家人大哭细寒,悲声一片。
再后来,猴子的母亲带着身孕改嫁了,猴子与妹妹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就在去年夏天,猴子爷爷推了一车栏粪在上坡的时候连人带车翻下了高嵁,最终落下了半身不邃,全家担子就压在猴子奶奶一个人身上。今年春节,猴子奶奶跑到我家,叫我一定要带猴子出来,说在家里活不下出,她说猴子翻过年也叫16岁了,在旧社会也是好劳力。
猴子就这样跟我出来了,我到哪他就跟到哪,你们说:猴子我不救出来,我咋向他死去的父亲,爷爷交待呀!(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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