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秋夜
楊廷松
每天黄昏过后,四周就静悄悄。月色星光在空气中寂寞行走,秋虫躲在草丛叽叽地叫。一排排高楼豪宅,大门的铜锁在静静地守侯每年春节的喧闹。
我从宁静的湖畔走过高大的梧桐、田野、山峦和池塘,如今的乡村与城市相比什么都不缺,唯一的差别就是灯红酒绿的喧嚣。
秋风加紧了脚步,夜里刮的不再是暖风,秋风已经走近冬季的门槛。有时候,连绵的北风让秋天收住了脚跟。生活中不可缺掉一个季节。如果说秋风落叶使人有些伤感,那么,冬季的凄凉便是意料之中的事。每年树叶飘落,树枝便光秃秃地在寒风和薄日中颤颤巍巍。
但是,春天的脚步从来不会怠慢。就像河水解冻后照常流淌一样。四季转换的旋律,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音符。
有一个湖,湖上的蓝天,湖岸的小花欢欣地向我奔来,仿佛在微笑,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那柔顺、天真可爱的样子,像小男孩,像小女孩,穿着干干净净还背着书包,走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向着太阳……
作 家
作家,真正集中精力写作的作家,我认识的很少。我读书的时间就远远超过写作时间,并且没有专业写字台。总是在心情暗淡、空虚和寂寞的时候想说些什么,究竟想表达什么?我信马由缰。
所以,当我将经历过的故事和听来的故事编织成生活片断时,结果总会掉书袋,像灰尘一样让人讨厌。所以,我一直成不了文人。
我随心所欲,自主选择写作题材,几乎不去赶时髦、应景。但我会遵循美学原则,乐于在无害于公共空间文本中寻找美妙所在。因为,我从来没有创作计划,也没有创作任务。我的写作,就像一个嗜酒成性的酒鬼,不喝得疯疯颠颠不肯离席。读者如何评论,我没有想过。反正,我很少拿出去发表。我喜欢自己笔下的语言是活在人们嘴边的话语,能够训练有素地勒住想象的缰绳。自由自在地信马悠闲,气息平和地与人唠天。
我并不欣赏那些恐惧、罪行、叫嚷、怀疑和问难的作品。一些人,笔下道德伦理、正人君子或循循善诱的柔和,文章雕琢看上去通体都是艺术细胞,又在虚拟的语言中绽开似花的美丽,……那些都是写给别人看的。而写作者本人,背地里却是龌龊的小人!
我努力保持沉默的欲望,从迷茫的情感和思想中走上岸来,重温旧梦,悠悠然消失在田园诗中。
有的人敏感于政治时事,煞费苦心又玩弄笔墨,以为文学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福祉,以为文学释放的爆破力放大到可以改变世界;也就是说,无论是作者的期望还是希望,最后的效果仅仅是一种宣泄和失望。
文学,作家。艺术只不过可以再现一切崇高和卑琐。一座庭院,一座庙宇,长江与黄河,无论是远古扬蹄出征还是如今伏枥之温情的语言,不让其湮灭无声,给人的启示仍然是倾诉、忏悔和宽容……这就是文学的魅力。
暮年的发现
邱台长率领一帮记者去温州采访。先后两次来电话说,采访期间,聊出了我昔日的许多学生,语气中透露的兴奋比我还激动。许多年以来,俺和学生们将彼此的情谊留在记忆里。虽然时光匆匆逝去,然而那份师生情感越来越融入了生命。所有那些单纯美好的东西深深藏在灵魂深处,不会泯灭,不会被岁月遗忘。
将暮未暮之年才发现,孔子的伟大。
我常想,假如地上万物似水面一般明镜,又如少年之单纯清洁,天空永远蔚蓝透彻,覆盖着大地,活着或许更有乐趣。即便世上的人、山峦、枯老的树木被放大、扭曲、变得千奇百怪,当年的庭院的清静、情谊青春永在。
美好的东西消失得比什么都快。
谁都无法抱住美好厮混一生。当觉得生活枯燥乏味、呆板在理智与愚蠢之间,我们就会仰视天空,去追寻那握过的笔、绘过的画。那些自己曾经投身到一种颜料、调色板和画布的兴趣中的时光,就是神圣而又奇异的生命体验。我希望我的朋友也能分享到那份娇艳、亮丽、骄傲和自豪。
湖-赤岸-楊老君
有一个湖,叫鄱阳湖。
有一个村庄,早年分成赤岸下、神龛里;不知何年,有文化的人将二合一改名为楊老君村。
湖上,蓝天上,田野里,酝酿着一场梦,绿色的、蓝色的和着美丽的五颜六色的梦。从远古走来,变化为融融的、浓浓的乡情。
蓝蓝的天空下,母亲在歌唱,蝴蝶在起舞,孩童追蝴蝶、捉蜻蜓。可爱的,欢乐的笑语醉了堤岸。
我们曾无知地笑过别人、笑过别人步履蹒跚,以自己懵懂无知的优势嘲笑身旁路过的老人艰难的步态。
老人说,我们也曾经年轻过,并且具有同样的力量。
我们跳过小溪,奔到湖畔,走上堤岸,蜻蜓蝴蝶飞越蓝色的湖岸,孩子们去追赶,幸福地飞越蓝色的空间。飞过了湖,越过了山。天上的白云,悠悠闲闲,风在歌唱。
母亲给花儿浇水,孩童奔向母亲。
绿色的细叶从枝头生发,听凭春风抚摸。
叶片缓缓地从树上飘落,秋风告诉它,明年春风带来新芽。
生命在细微的、无声的金色的流体绵延流长,山听水歌唱;可以听到歌声越过湖面传遍田野——这首朴素的歌像空气和波浪一样,歌唱蜻蜓,歌唱蝴蝶,歌唱母亲,歌唱湖水,歌唱亲情和湖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