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中的一些事物,因为其自身所拥有的强大威力或者某些神秘性而受到人类的崇拜,从面形成了各种图腾,比如太阳崇拜,狼图腾等等。自然界中的水同样具有这样的属性,从而被一些民族或者宗教奉为图腾式的崇拜,比如傣族的的泼水节,比如基督教的洗礼。然而,在鄱阳湖地区,水不但没有受到人们的崇拜,而是形成了深深植根于地域文化之中的水恐惧。
前几天正在家吃午饭,学校打来电话说有三个学生在鄱阳湖落水了,一个获救而另两个丧身水底,公安部门通过学校想查找遇难者的家庭联系电话。这种让家人悲伤让旁人惋惜事情在我们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悲剧产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些落水者中很少有会游泳的。
身处鄱阳湖水乡的人不会游泳原因,不要说是今天鄱阳湖水受到污染,也不要说是现在的家庭多是独生子女,人们不愿意承担学习游泳带来的不必要的风险,因为即便是在过去的岁月里,家长对于自家孩子下水游泳都是非常反对的。游泳应该是水乡人生存所必须的一种技能,而家长们不让孩子学习游泳的原因就是鄱阳湖人根深蒂固的水恐惧思想。在我的少年记忆中,有些同伴因为游泳而被父母用棍棒教训的事不在少数。
把这样一种意识定位于水恐惧,有些人可能认为有些夸大其词,其实不然。
伟人毛泽东有一首很有名的《送瘟神》,“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这样的悲痛便来自于湖水中的血吸虫。湖水带给鄱阳湖人的瘟疫绝不仅限于此,我们可以这样想象,历史上的鄱阳湖差不多每年都有洪水泛滥,而每一次泛滥带来的可能不仅仅只限于淹没了我们的庄稼。因落水而亡死去的人是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而因灾后瘟疫暴发死去的可能是整个村庄。在我家的那个村庄周围,就不止留有一个曾经村庄的遗址,还有那三两户人家的村庄传说中就曾经是个大村。是什么夺去了那些人的生命,最大的可能就是瘟疫。
鄱阳湖人产生了水恐惧,就会“草木皆兵”,就会把本不属于水带来的伤害也归罪于水。我曾经历了两次送瘟神的活动,但“纸船明烛照天烧”希望送走的并不是血吸虫,而是麻疹。在那两次麻疹暴发流行的日子里,村里人要设坛供奉瘟神,还有诸多的讳言讳行,出麻疹了不能说生病而要说现花,出现大量皮疹时要说好看,子女生病了做父母的不能做像挑粪那样的脏活,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动村前门口塘里的水,不可以向其中抛石子,不能在水中洗东西,因为瘟神老爷就在那水里面。到疾病流行结束之后要扎制纸船纸马唱船歌送瘟神,纸船纸马是远远地送到鄱阳湖中烧掉,唱船歌送瘟神则是从村庄经小河经鄱阳湖经长江一站一站地把瘟神送到所谓的“东洋大海”。现代科学证明,麻疹是一种呼吸道传染病,通过空气飞沫传播病毒,与水的关系是不大的。
鄱阳湖人于水的恐惧由来已久,在湖边丘陵之中,在山之巅峰尚能找到少量的古代村落遗址,对这种现象我曾认为是一种高处崇拜,现在想想,说是水恐惧应该更准确。
水恐惧深深地嵌入了我们地域文化之中。在一些谚语中有体现,如“隔山千里易,隔水寸步难”等;在一些民间传说中有体现,如传说远古时代鄱阳湖人的粮食种子是一条狗从天国带来的,狗身上沾满了很多种子,但最后过河时都落水中了,只剩下水稻小麦等几中藏在狗尾尖里的。
在水资源日益匮乏的今天,亲水已成为人们的一种需要,拥有鄱阳湖这一湖清水于我们是幸福的不可多得的,愿水恐惧离我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