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唱晓话悦读
——明然、胡昕、宋渭、夏雨作品读后杂记
◎张绪平(江西·瑞昌)
丁酉年的立春之夜,在骤雨般的迎春爆竹声中,我终于合上了胡昕的长篇小说《飘零的羽毛》。反顾岁尾年头的阅读,我决然摒弃经典与时尚,倾心于乡土文字,先后读完了明然的《心路弯弯》、《芗草青青》、《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梦幻都昌·水墨芗溪》,宋渭的《领袖的少年阅读》,夏雨的《生命是一场马拉松》和胡昕的长篇小说《飘零的羽毛》。这些文字就像是鄱阳湖畔一粒粒用深情孵化而出的滚烫砂砾,烙醒了我迷茫的文字情怀,感受到文字是有责任、力量、温度、味道、尊严的。
文字不仅是有责任的,而且是负有沉重的责任。我于1970年破蒙读书,当时小学语文的第一课就是“毛主席万岁”五个字,从此开启了我此生的阅读。四十多年过去了,读过的文字不少。1983年我从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老师后便也捧着一支南郭先生的衣钵在各个部门间滥竽,码了许多“党八股”。但此前无论是读是写,关于文字的责任却并不曾有过认真的思考。隐约记得不少的书写者将写作喻为“码字”。过去我从这种比喻中只肤浅地悟到书写者“匠人”的自嘲。如今想来,这更应该是一种“匠心”的自醒。
是的,文字是有责任的,特别是在这个没有时空、无法遮掩的浮躁时代。我们不是法学家,不能够用文字的板砖码出惩恶的法条来,但道义是什么?良知值几何?家园在哪里?生命怎度过?明然、胡昕、宋渭和夏雨独运匠心,都为我们码出了答案。
文字是有力量的。人要活下去是需要力量的。生理的力量来自于物质。精神的力量则来自于文字。是那些优美的文字让我们懂得了正义能够战胜邪恶,温情能够唤醒良知,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与能力。宋渭的《领袖的少年阅读》和夏雨的《生命是一场马拉松》两书,从艺术的角度说自然不能与经典名著同日而语,但就予人以力量而言,却没有丝毫的逊色。我没有见过夏雨,但是那个叫“向阳”的姑娘却仿佛就是我的邻家小妹,或者说就是一朵站立在田边地角的葵花。读完夏雨的《生命是一场马拉松》,一首家乡的民歌油然而入脑际:“哥是水中一枝桅,妹是岸上一朵葵。日头起山朝东站,日头落山妹朝西。”是啊,美满爱情,幸福生活是每一个人始终的追求。什么都可以重来,唯独生命不可以。命运总是那么残酷,生命不但是一场马拉松,而且往往就是一场兔子与乌龟的马拉松。
我自叹弗如。为此,我郑重地向我的小女儿推荐了这两本书。
文字是有温度的。我在深冬里读完这六本书,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些文字灼人的炽热。烫的不是掀动书页的双手,是体内的那颗心。
读着明然的文字,我脑海里浮现的是非洲大草原上的残酷迁徙。飞扬的尘土,无情的杀戮,力竭的倒毙,还有流产的胎盘,一路狼藉。读明然的文字我不能不对余光中的《乡愁》作出新的演绎:母亲在那头。新娘在那头。故乡在那头!这场大迁徙不仅仅只是生命,还有古树、石碾、扇柜、犁耙、水车。然而,躯干走了,执着的魂魄却还在鄱阳湖上游荡。还有一位叫魂者——明然。燕妮是长篇小说《飘零的羽毛》中的女主人公。她是一个群体的缩影。面对她的悲惨命运,胡昕既不是一位牧师也不是一位超度者,他只是用他简朴的文字为这个没有归宿的灵魂穿上了一件温暖的棉袄。
文字是有味道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说明文字是有味道的。而且从文字里透出的不仅仅只是翰墨的清香。每一个汉字都有自己的卓约风姿和本色原味,再经过书写者的精心烹饪,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味。
酒酿诗歌,茶煮散文。文字的味道是要细心品咂的。读《红楼梦》犹如品满汉全席,读《儒林外史》则像是吃重庆火锅。明然和胡昕的文字都是取材乡土,如同萝卜白菜、茄子黄瓜,顶级的食材也就是湖畔的藜蒿与山中的蘑菇了。但是他们别有匠心,辣椒和葱姜蒜都下得重。如果说明然的文字是一盘藜蒿炒腊肉的话,那么胡昕的文字就是一钵威家老母鸡汤。夏雨的文字则是一副汤药。
我喜欢从他们的文字中散发出的苦涩的味道。
文字是有尊严的。汉字是世界上最早的文字,距今已有6000多年的历史,相传是由黄帝时期的左史官仓颉创造的。汉字不仅仅只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文字,更是形体最优美的文字,内涵最丰富的文字。俯首躬身是为“人”,阡陌纵横始成“田”。千百年来,每一个汉字都无不闪射着智慧的光芒和摄人心魄的威严。
在我的记忆里,父祖们对文字是无比敬畏的,残破的书页都要当作至宝来珍藏。祖母虽然目不识丁,但引火弄炊的时候,只要看见纸上有字,哪怕是进了灶膛也要拯救出来用她粗砺的手掌抚平,庄重地折叠起来。这让我感受到了文字的尊严。
对于书写者来说,文字是不可以亵玩的。在明然、胡昕、宋渭和夏雨的书写中,我感受到了他们对文字的礼敬。
曾经因为学业的需要,有过不少经典的阅读,要是坐论裨益,当属这次最大。时下常常听到有人评说某优某劣、某高某低、某是某非的阔论,其实不然。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言:“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然也!每一个人的文字都是有感而发、缘理循章的,都是值得我们去倾情赏读的。过半百而悟此道,亦不晚矣。
案头上还有陈杰敏的《家国天下义门陈》和徐观潮的《名将陶侃》未读。丁伯刚与樊健军的文字也是挂一漏万。待我慢慢来。
丁酉年孟春 张绪平(风飘石)于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