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情
你到乡村去，只需要听
锣钹、鼓板、唢呐、竹笛声自会找到你
凄戚哀怨的旋律低低地飘荡
起伏于乡村门楣，场院与小巷
在乡村，哪怕你只是路过
你会遇见一个人，一把箱琴，一把令尺
一只木鱼，正在幽情婉转口舌生香
一曲《薛仁贵征东》带你入隋唐
抑或你也遇见一群人围着几个盲人
一会儿有人笑，一会有人泪
嘈嘈切切，嘹亮哀伤
人间旷古的悲欢在喧泻
这种盲人道情的声音像天籁
它璀璨开像太阳，它绮丽开像月亮
从泥土与砖瓦中出来上升
盈满高安百姓的生活
采茶戏
高台上，锣鼓哐咚后
她施粉黛，头簪花，持彩帕，着褶裙，足穿线球绣花鞋
他鼻涂白粉，持折扇，戴礼帽，系短裙，灯笼裤，足蹬平底皂靴
以戏子的名义同时登场
而后看客们伸长眼睛，放松下眉毛
敞开了脸膛，戏子与戏子的举手投足
声音笑貌，把他们紧紧缚在一起
他们像从俚语里走出的词汇
十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就是采茶戏
它的小调，浸入故乡每一处大街小巷
勾引着乡亲硬朗的欲望
喷发着他们茶余饭后的快乐
随着年一次次地翻身
乡村遗忘了那释放共鸣的传唱
那些戏角已成为真正的虚构
像百灵鸟，没再飞回来
惊蛰
面前突然多起很多眼睛
线条之上，碎片之丛
裂帛的声音在响动
这一切都融和在白昼的光中
一转身天地在水塘有了影子
它们是轮回的模样，在荡漾的
波光里，它们挺着乳房
胆怯又温柔地扩张着身体
在山径上第一次相遇的
是花蕾告诉了我它的名字
也缘于一场夜阑春雨
我在发芽的叶片上找回了往事
感激雨水给我的皮肤制造着变化
润滑的天地间，忧伤空空荡荡
我看见震颤的土地，轻轻地
走来一个又一个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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