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健明
船舱后排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俊俏女孩，十七八岁。这是她第一次坐客轮，出远门。透过客舱帘子，看着浩瀚的鄱阳湖，两只清澈的眼睛里处处透着好奇。在湖的上空盘旋着猎鱼的大鸟，排成人字的雁队，阴沉飘荡的云块，还有眼前动荡不安份的湖水，每样景物都那么新奇，惹得她欢呼雀跃。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墩实矮壮的小伙。小伙二虎一路上按大哥大龙的指示，对她百般呵护，大献殷勤。因为大哥偷偷暗示过他，这个女孩子带回家，是将要给他做老婆的。女孩子却浑然不觉。她的心里，只有坐在前排的，那高高帅帅、气质不凡而又健谈风趣的男子大龙。大龙跟二虎是兄弟，爱屋及乌，她就也跟二虎处得跟一家人一样。
“大龙，你把河佬的女儿雪儿拐了来，你就不怕河佬过来跟你拚命？”王健明瞥了瞥后排的年轻女孩，问大龙。
“话可不能乱说，她跟二虎好，要跟来玩，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你的那点心计瞒得过我。谁不知道雪儿喜欢你。你一张寡嘴，死人说得活。雪儿一个娘身边的闺女，硬是爱了你大半年，却不知你这边的情况。现在玩腻了就想扔给二虎。你兄弟俩这叫做的什么事儿。”
“健明兄弟，你是聪明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念在老同学的份上，这件事千万别在我村上讲。传开了，我家里要闹翻天的。雪儿就是想到我们家玩耍一回。她若跟二虎成得了就成，处不到一块，我们就把她送回去。”大龙压低声音跟健明说。
“这倒不用嘱咐，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才懒得去张扬你们的烂事。但你得做得有分寸。河佬是我们的落东家（手艺人在外住宿的东家），我们这边的手艺人跟他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你可不能把我们这一辈人的名声给臭了。”
“一定，一定，如果能跟我家结上亲，将来一定是好事。如果她不同意，我们绝对会完好无损地送她回去。”
……
一会儿，他们又转到另一个话题。
“老同学，你这下半年去哪里发财了？”大龙问。
“我去了秀水县的一个竹制品加工厂，做了几个月，赚到了二千多块。”健明说。
“差不多顶我一年呵，你那里还要人吗？我明年跟你去。”
“行呵，不过不能去得太多，那个厂里只要手艺好的师傅。”
“我手艺咋样你清楚，我们打小就是同学，有好处一定要带着点。”
“你是没问题，可你二虎，你村上的那几位，手艺就上不了眼。”
“哪就先我一个跟着你。现在谁不是先管着自家个。说定了哈。”
“不过也说不准，像我这后两个月做的，对手艺并没有很高的要求。竹子都是机器拉好的丝，篾也不用手工破。我上的机子，就是加大型的我们先前的织布机。一个师傅配个小工做，小工穿竹丝，师傅织成捆。再裁剪，打上边条，就是好的竹床席。厂里先前也生产凉席，因为是纯手工的，做出来的竹席很粗笨，效益不好。北方不产竹子，先前那儿人穷买不起。可这两年不一样了，农民有钱了。就这样的竹席，厂里暑假里装了几车运过去，居然供不应求，卖到了翻几倍的价。现在改进了很多。进了拉丝机，织席机，包边机，做出来的竹席，精致美观。明年厂里肯定要赚得盆满钵盈的。”
“那我们拉一帮子人过去，明年好好赚它一年钱。”
“到那厂里去做，辛辛苦苦一年，撑死了一年也就赚个三四千块。老实说，我是没资金，要是我能弄到钱，我也办一个他们那样的厂子。这下半年，我一刻儿也没闲着，那厂里的每道工序，我都弄得一清二楚。我们小都县不是也有出产竹木的乡镇吗，要是我们也办起厂子来，那可以赚到很多钱的。”
“没钱？你借嘛，赚了钱再还，老同学，你要办厂子，我借一千。”
“你以为办厂一万两万够呵。我了解了，要想起步，最少得四五万往上，还不包括拉丝机。我们附近，没个有钱的，要凑这许多钱，难呵！“
“这么多，那真成不了。看不出，你这半年，又赚了钱，又学了本事呵！“大龙听到四五万，不由得伸了伸舌头。
船舱的前排有个衣着整洁的中年人，微胖，干部模样，听了他们的谈话，回过头，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那人对健明说的竹席厂很感兴趣。尤其健明说到一个厂里可用到二三十个工人，每个工人每年最少都能赚到二三千元钱，中年人更是连连点头。他又详细地向王健明了解了一些情况后，笑着说：“要是我给你帮忙筹到钱，你有没有胆子把厂办起来。”
“你给我筹钱？我们初次见面，你开玩笑吧？我还是那句话，有钱我就敢做，这做的是实业，绝对亏不了。我当过兵，我以一个军人的人格担保，无论怎样，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好，欠债还钱，该缴多少利息，无论赢亏，也会一分不少的。”健明把头上褪色的黄军帽拿下来，挠了挠秃头顶，然后又戴得端正。
他和大龙都是精力旺盛的年龄。过了许多的穷日子，见了能赚钱的道，心里无比的亢奋，早就跃跃欲试了。
赣公网安备 3604280200010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