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件真实的故事。
——邵公子
有一场梦,梦里有一个人,既非亲人,亦非挚爱, 甚至,不曾与你有过深交集。
而我,藏着这样一场梦,从我少年时。
入春时分,春寒料峭,一个返寒的清晨,我走在去 往学校的青石路上。
前方已经零稀的亮着灯火,但最让我注目的便是那 口冒着一簇簇青烟的大铁锅。
滋滋———,浓郁的香气飘然而至,我伸手 放入口袋,捂住那张攒了一整个冬天的十元纸币, 径直向着那口铁锅而去。
她一身鲜红,扎着长长马尾,额上的刘海拢着一款 老式的发鬓,襟坐在那支铁锅前,纤细的手指握着小铲翻动着锅中的煎饼。
不知是烟熏抑或寒冷,她的皮肤透红,淡若的面容 一丝不苟。
掏钱,接过煎饼,转身,踏向前方,一如既往,我 不敢正视,甚至不敢抬头,因为,我的一颗心已经 开始在怦怦乱跳。
那是整个小镇上,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
那天的晨读,在朗朗的书声中,一名少年却荒唐的 记着一位炸着煎饼的女人。
那个套着绒帽,挺着肚子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吧?
往日里,负责炸着煎饼的女主人,现在穿着围裙时 常忙碌在案板前,她瘦了许多,苍白的面容似乎也 透着一丝病态。
而她,从去年的冬天已经开始接管着女主人的活计 ,那些金黄诱人的煎饼,油而不腻,和从前一样美 味。
我听说,是因为女主人的身体不好,而她的丈夫, 那个整日酗酒,流连于赌场的男人又怎么能指望?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把远方打工的女儿唤回家乡。
就这样,每一天,我经过着她的世界,在每一个静 谧的清晨,远远的,装成若无其事得,望着几眼, 匆匆而过。
有时,我会想,她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
光阴匆匆,第二年的秋天,似乎注定了是个悲伤的 季节,城里的医院传来消息,她的母亲,那名女主 人因为疾病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葬礼的那天,天空沉沉的下着绵雨,我趴在二楼的 窗台,注视着前方扶棂的她,她一身孝衣,仍是那 般安静,但身体已憔悴太多。
母亲离开了,父亲却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那些混帐 日子,整个家便只有靠她了,镇上的人们也越发关 照着她的生意。
可她一人终究还是太累了,不久后也病倒了,最可 恶的是,她的父亲,此时唯一能依靠的男人竟然躲 债独自逃到了北方,再也没了音讯。
第二天清晨,她店门紧闭,有人说,她去到了很远的地方谋生 。
腊月里,隆冬的白雪像一层银装素裹着大地,我拢 紧衣领,站在路旁的候车台上,等着开往城里的巴 车,又习惯的把目光投向那间小店。
那间许久未开的店,此时一道身影低头静静的扫着 门前的积雪,一眼,我便认出了她。
四年过后,她终究还是回来了这座小镇。
隔天,煎饼店开张,镇子上的人大多都来道贺,我 莫名其妙的也随着母亲前来,她变了许多,早时的 马尾已经高高盘起,脸上也有了笑容,但依旧独身 。
不久,我们开始迁家,那几天,我告别着同 学,亲里和好友,我甚至想去到那间小店,像年少 时的那些学长一样,借故着买上几块浓香的油饼, 和她寒暄几句,哪怕,只是最初的问候。
最终,我仍是没去,因为我隐约间开始明白,那个 晨时里心跳的少年,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份简单而美 好的少时情怀。
后来的时光,在四季里轮回,从春到夏,从夏又走 到秋,他乡的白杨像是一位迟暮老人在街边佝偻着 身躯,柏油路上的黄叶被轻风卷起哗声一片。
彼时 ,我收到一条简讯,是关于她。
上个月,她走了,是得病了,和她的母亲一样。
朋友说,走时,她很安静,因为没了至亲,镇上的 人们送完了她最后一程。
我喜欢故事,喜欢文字,希望找到家乡同样喜欢这些的人 。 也希望你们能乐意向我分享心中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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