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昌人把锯板匠通称为“解匠”,老年人多称“解散”。 解匠曾经也是生活中离不开的手艺人之一。而我对解匠是有特殊感情的,因为我继父曾经是个解匠。俗话说,“是艺好营生”,正是继父的解匠手艺让我从苦难的童年长大成人。
解匠是最劳累的手艺人之一。在农村,砍大树都要请解匠,因为只有解匠是最专业的。解匠把树斫倒后,会根据需要用断锯把大树断成一段段的木头,然后再把木段解散成一块块的木板。剩下的就是木匠的事了,家里的各种木具都可以做,或桌椅板凳、或犁耙水车、或门板古皮。
解匠的大斧宽而重,配一根一米多长的把炳。斫树时,只见解匠师傅将斧头高高抡起,重重落下,这抡斧、扭腰、落斧一气呵成,直砍得树片飞溅;而解匠师傅也是脱手扎脚,挥汗如雨。解匠的断锯又称龙锯,长约一米五,呈弯月型,高翘的两头各装有一个横把手,两个解匠或坐或跪于两头,牵拉着断锯将横躺于地下的大树锯成木段。这断锯因为是锯大树,所以宽而厚,就象是钢板制成,牵拉起来非常吃力,而大树又是躺在地下的,解匠师傅只能采取坐姿或跪姿,工作时的辛苦可想而知。
解匠最专业也最重要的工序就是解板。解板也要两位师傅合作。解板前先要用木头与厚板钉成一个齐胸高的称为“马”的架子,架子一定要平稳而牢固。解匠师傅把木段抬到“马”上,用粗长的码钉将木段钉牢,然后根据东家的需要,量好板的厚度,用墨斗弹好墨线,两位师傅一左一右对准墨线来回拉扯大锯。解板的大锯又称为横锯,形同木工用的锯子,同样有锯条、锯把、锯梁、锯绳,只是规格要大得多,约有两米长。锯条呈横向,垂直固定于锯把上。都昌有句歇后语叫:解匠解板——横着来,用来指不讲理的人。随着锯屑从锯条缝中源源不断地飘洒而出,锯条缓缓地在木头中行进,锯条从这头走到那头,一块木板就完成了。板的长度与木头的材质不同需要解板的时间也不同,较长的或材质较硬的木板需要的时间更长,反之花的时间就短。
解板时因为要重复同样的动作,显得非常枯燥乏味。解匠师傅为了排遣单调,忘记疲劳,常常会哼“号子”。先是打上手的师傅甩一句“嗨嗨呀呵嗨”,打下手的师傅变着腔调和一声“嗨嗨呀呵嗨”。声音不大,象是从鼻孔里哼出。起初声音欢快舒缓,象一首配着和声的二重奏乐曲,让旁人也陶醉其中,恨不能跟着大锯起舞。随着两位师傅越来越吃力了,二人的号子也变得粗重短促,师傅们手臂上的肌肉在跳跃,青筋在翻滚,额头上的汗水在肆意挥洒,旁观者开始有点“目不忍睹”、“耳不忍闻”了。上手师傅再甩一句“加把劲呀嗨”,下手回一句“到了头呀嗨”,这样来回几次,一块木板终于解完了。二人坐下来,各抽出一根长长的竹烟筒,点燃,猛吸,吐出长长的烟雾,也吐出了满身心的疲惫。一袋烟下去,新一轮的一块板马上又要开始解了。
继父曾经也是一位解板的好手。他锯杉木时,不用弹墨线,只凭直觉下锯,一路解去,解出来的木板平直如线,且厚度与东家的要求不差分毫。木匠师傅也最愿意做继父解的木板,因为木板平直,做起来更轻松。俗话说:“解匠怕木匠,木匠怕漆匠”。解匠解出来的木板是否平直,木匠师傅用他的木刨一试就知道。而木匠做的东西是否光滑平整,漆匠师傅上漆的时候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世纪八十年代,都昌的农村开始用上电了,很多人买了锯板机,解匠渐渐地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