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扎根在鄱阳湖深处
——都昌作家明然散文创作艺术浅议
◎高伟俊
结识明然，缘于发达的网络，缘于我们同住在鄱阳湖边，但更缘于我们拥有共同的文学兴趣。于是，我俩在一起闲谈一些文学话题的时候,便成了彼此沟通心灵的桥梁。
一个烟雨朦胧的下午，当一本透射厚重典雅历史文化气息的散文集《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从他那宽厚的手上传递到我空虚的手中时，我惊愕了，我心暖了。我知道这本书的诞生，是他勤奋耕耘的回报；也是上天垂青于一个钟爱于文学并视文学为生命的人的最好回报。同时，我也感悟到上天总是会眷顾那些勤奋创作的作家们的。这，就是偶然中的必然。
我依稀记得那次：一个初春来临的二月，也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夜晚，我们端坐于江南小城中一个茶楼喝茶，畅谈着文学的话题。那时的他，竟然激情满怀，仿佛充满着神力；他也竟然忘记了自己患有严重的颈椎病，与我高谈阔论他的一个发现。他说：他发现了一条通往文学前方的隧道；他说他发现了一块盛开着文学桃花的源地；他说他发现了一个多年梦想欲达而未达的文学领域。
那是一个什么文学样的领域呢？直到那天，我读到了书中一篇篇，与鄱阳湖有关的人文散章，我才恍然大悟，猛地惊醒过来。原来，他竟然是找到了一座通往心中文学神境的资源大矿。我也惊讶地发现：一颗颗被遮蔽了千百年历史泥土的文化珍珠，被他从鄱阳湖深处，那充满历史厚重气息的淤泥中艰难地拾掇起来，然后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和那颗炽热而细腻的心灵，把它们凝练成一篇篇放射着璀璨光芒的历史文化篇章，这就是我手中已经成册的历史散文集《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一书。
一位作家，要永远在写作的道路上不断地寻觅，寻觅那可以寄托他精神灵魂的资源。但当前方找不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源时，就要选择退守，退守到自己出生的地方，也许在这里才可以找到挖掘不断写作的资源，这个地方就叫故乡。很多著名的作家就是这样，他们甚至一生都是几乎在写自己熟悉的故乡。正如沈从文写湘西；莫言写高密；贾平凹写商州；福克纳在写自己那邮票大小的家乡。作为生于鄱阳湖畔的明然，他当然也不例外。他之前的《心路弯弯》《蠡水深深》《芗草青青》三本散文集，号称鄱阳湖畔的“明然三部曲”，无论是在写人、叙事还是在描景、议论等方面，抒发的都是他对故乡深厚的感情和对鄱阳湖的美好情愫。
明然曾在他的散文集《芗草青青》里这样描叙他的故乡情结：故乡是承载我的人生之舟。无论我飘零何处，都与她相依、相守、相牵；无论我羁旅何处，都是我寄托情感、放飞心灵、安顿灵魂的乐园。是我用生命创作的动力和源泉！我想他的这段话是阐述他创作文学作品的心灵之真语，他在“三部曲”散文集中所撰写的文章大多是他这种创作情愫的体现。
在他的三部散文集中，无论是描写他少年时期的《柳笛》、《鸬鹚》《我家的小花》等回忆性散文，还是描写家乡的人物《剩生伢叔》《荞麦师傅》《昭忠老倌》都显示出作者一种清新自然、活泼有趣的语言风格，表达的是对故乡风土人情的一种眷恋之情。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作者这些描写故乡风景的散文，语言空灵而有张力，画面感甚强，表现出作者高超的文字描摹工夫。这些散文犹如一轴又一轴故乡的“水墨画”，开阔而自由地铺陈在作者心灵深处；也像一个个美丽的梦幻仙境，让人远离尘世的喧嚣，进入一种“世外桃源”般的童话世界。例如他的散文《烟雨大田咀》对故乡有这样的描叙：远处的湖面上，一叶扁舟出没在烟雨中，时隐时现，随水波荡漾。近处的水面上，整齐排列着的网箱之间的浮架上间隔耸立几幢小木屋，每个小木屋顶上，都飘扬着国旗，在春风里猎猎飞舞。这难道不是作者在描绘的一幅故乡芗溪的渔民在鄱阳湖上渔业养殖的壮观水墨图么？另外，在《蠡水深处是吾乡》这篇散文，不就是描写了清早村人驾船出湖捕鱼和日暮降临时回到家乡的夕照晚景画；《鄱湖乡恋》里描写作者在鄱阳湖岸的青青草地上静坐，看湖面碧波荡漾、白帆点点、渔舟唱晚等风景，哪一篇不是激情满怀地歌颂家乡美丽景色的？哪一文不是抒发对鄱阳湖的热爱之情的？
明然，是从小在鄱阳湖里泡大并成长起来的一个作家。
俗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鄱阳湖水，并不仅仅只是养育了他的身体，而且滋养了他的灵魂、培育了他的精神，还丰富了他的生命。现实中的明然，从表面上看，他似乎是一个粗砺的人，其实他的内心却是率真旷达，并且还暗藏有几份侠肝义胆。这就是鄱阳湖所养育出来的一种刚柔兼备、宽阔畅达的美好性格吧？有时候，我在暗暗地想：明然这个看似粗心憨厚的汉子，内心倒是何其温柔多情啊！否则他怎么会写出像《走过冬季》、《岁月像白水一样流过》等那么些婉约柔美的好散文？这些优美的散文佳作，在悦耳的音乐声中经过播音员的吟诵，犹如一条条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在每个听众的心田，洗涤听者心灵深处沾染的污垢，让人变得清新舒畅；它们又如月色下的山岚美景，飘渺而高远，引导人们的灵魂进入一种超脱尘世、飘逸世外的美好幻境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清远和高雅。
如果一个作家，老是躺在故乡的风景上做文章，那就显得有些狭隘而肤浅了，为了突破写作的“瓶颈”，明然先生在创作的中期，就开始把自己的目光伸向了广袤鄱阳湖流域里，更广阔、更肥沃的创作原野。在这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原野上，他有意识地把自己的笔，指向了“故乡的文化”这个让人惊喜的写作领域。于是，他不仅写出了像《月照野老》《西河晚照》等表现“都昌八景”的文化散文，还写出了他在行走旅游后的《行走石门涧》《欢乐马鞍行》《风雨白鹿行》等大量的游记类的散文。这些散文不但写景状物，而且还涉及到乡土传说故事以及文化名人典故等内容。这些散文的写作，作者一般是采用夹叙夹议和描写抒情相结合的方法来进行的。这些文章的出现，表明作者视野的拓展、开阔，文化沉淀的积累、加深；同时也展现出作家在乡土散文创作中不断地追求创作的变化和不懈努力提升自己写作水平的勇气和胆识。例如他在《鹿鸣履泰》一文中用“传记体”的形式写出了他家乡古代名人曹履泰的性格和为人等事迹；在《行走浮梁古衙》一文中选择了“点评衙门楹联”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来评论“如何为官”的现实话题。这些带有明显文化底蕴的文章，为他以后写作《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这部具有学术参考价值和文学鉴赏意义的“历史文化”类型的散文集，打下了坚实的创作基础。事实证明，在明然写出《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这本代表他十年创作生涯中，最具特殊意义的书籍前，他就写出了大量的“美丽中国行”的游记兼历史文化类的散文，而且这些散文都收藏在他的博客中，有待日后出版发行。
历史文化散文，是自著名学者、作家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以来，一直受到广大喜爱散文的读者热爱和青睐，而且当今中国也涌现出众多撰写历史文化类散文的作家，比如，山东籍的郭保林和辽宁省的王充闾等著名作家，就是例证。我认为，历史文化类的散文是当今以“历史”和“文化”相融合，相渗透的一种新型散文，它需要作家具有开阔的视野、渊博的知识和深刻独特的思想见识等综合性的素养，它不是历史知识和史料的简单组装、拼凑，也不是人云亦云地去重复阐述别人的观点，而是在司空见惯的历史陈迹中，利用自己独特的眼光和深邃的思想去发现新的内容和新的思想，从而表达出属于自己的，具有个性化的深刻观点和思想内涵。这种写作素养不是一时的爆发，而是作家在长期艰苦创作和大量阅读反思的基础上，慢慢积淀下来的一种具有个性化的素养体现。它的出现，是需要作家在写作实践中，经历过一段艰苦不懈的磨砺和反省的过程之后，沉淀在个人潜意识里的文化思想核心。它一旦被外界的某种媒介触发，就会如原子核武器一般，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惊人能量。我想，作家明然就是这样的一位努力者和幸运人。
针对明然创作的《鄱阳湖，从人文深处走来》这本纯“历史文化”类的散文集，我感慨不已。因为他的创作过程我是亲眼目睹的。
2014上半年，明然受好友的启发，触动了他内心一层想破而未破的心膜，那就是“如何在散文创作中有新的突破”这个心结。明然本性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人，他敢爱敢恨、个性鲜明。在文学创作上，他必然不会局限于写作故乡一些已经写作过的旧题材，他必须有突破、有创新，才能够产生新的写作激情和活力。否则，他在散文创作中就会步入“无路可走或者原地踏步”的困境，这显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现状。如何突破，需要花时间不断地去探索、不断地去思考。
终于，他的功夫没有白费，写作中的一次偶然触发，他发现了中国古代一些历史文化名人和鄱阳湖有着一次次的交集，那些古代名家的“踪迹”就是他们在与鄱阳湖交集之后，遗留下来的“古诗佳文”和相关的“传说轶事”。但对那些“古诗佳文”的前因后果的解读，不仅需要深厚的文言文解读功底，还需要渊博的历史知识以及“左右逢源”的历史资料来加以佐证和解读，而这一切，都是明然的强项，他像一个修炼有道的“硕儒”，在“史海钩沉”中沉浮自如，游刃有余；他也像一位娴熟的耕夫在这块冒藤藤的，未曾开采的文化沃土上尽情耕作，畅快热情地创作。那段时期里，在他笔端出现的惊人现象是:几乎每两三天时间，他就会有一篇长达三四千字的历史文化类的散文佳作出来露脸，让我这位“跟踪”他甚紧的读者也禁不住惊讶他“豹子”一样敏捷的身手。我暗暗地惊呼：又一个“温八叉”出世了！（晚唐时期著名诗人温庭筠才华横溢，野史记载他”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时人称之为‘温八叉’”。）故在半年的时间内，在我还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事的懵懂中，他却写出了三十多篇属于自己且有着“里程碑”式意义的“历史文化类”散文。这些历史文化散文中所撰写的古代文化名人，至少都与鄱阳湖是有一面之缘的著名人物，他们中有的甚至是中国著名的古代文化名人，如谢灵运、陶渊明、李白、王勃、苏轼、苏辙、黄庭坚、朱熹、范仲淹等人，他们都曾在鄱阳湖流域内做过官，或者是来鄱阳湖游历过。在历史上，他们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有关鄱阳湖的经典诗文，或在鄱阳湖流域留下了轶闻传说，这些历史典故和诗词文化，就像鄱阳湖澎湃翻滚的碧波狂涛一样，千年奔流不歇。而如今，它们在明然先生的笔端奔流而出，有如鄱阳湖上空的雷鸣电闪，一瞬间就化为他笔下的五彩华章。
就这样，明然先生像发现了蕴藏在鄱阳湖深处的一座丰厚的文化富矿，他日夜兼程，甚至废寝忘食，扎根在鄱阳湖这座具有深厚古韵的文化创作沃土上，用他的聪明才智、深邃见识和持久毅力，实现了一次从“乡情散文”到“乡土文化散文”的创作跨越；实现了一个蕴藏在他内心深处很久未释的创作宿愿。一个看似简单的创作跨越，却花费了他整整十年的创作时光，“卧薪尝胆”般地进行了十年的拼搏，真的是他人生中思想的一次大飞跃，也是他创作的一大进步！
真诚地祝福你！我的朋友——明然先生。你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敏锐的思想和坚强的意志，创作了属于中国鄱阳湖文学的新篇章，也为中国鄱阳湖文学和文化研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愿你在以后的鄱阳湖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过程中越走越远，而最终成为我们眼中一个高大的“文学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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