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十月怀胎》，那一首经典的绝唱 [复制链接]

远处又传来哀乐声，不知是谁又走了呢？每当我听到这种乐曲，心中总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忧伤，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必经之途，但人不同，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一个与你要好的朋友，一个与你相依一辈子的恋人，抚肓你长大成人的双亲，任何一个人的离去，都可以让你伤心欲绝。
　　 正月怀胎正月正
　　 好比露水撒花心
　　 露水撒在花心上
　　 不知生根不生根
　　 二月怀胎二月天
　　 头痛眼花头发昏
　　 三餐茶饭不想吃
　　 找个地方去安身
　　
　　 这是一首《十月怀胎》歌，在村外的上空悠悠盘旋，看来是哪家老奶奶仙逝了，一般老爷爷驾鹤西归是不会唱这个调的。自从孩童时起，我就清楚只要有老奶奶走了，这首歌都会倍唱起。在每一个装殓的晚上，儿媳都会请来道士，散花人(专门为死人吟唱的乐士)唱这首歌，也叫《叹苦情》，目的是要告诉做儿女的，母亲生你不容易，也是告诉所有的守灵人要好好对待母亲。
　　 三月里来三月三
　　 三餐茶饭吃两餐
　　 三餐茶饭不想吃
　　 只想酸梅口中含
　　
　　 四月怀胎四月忙
　　 黄皮骨瘦眼落膛
　　 各种事情不想做
　　 走路好比上高山
　　 一曲凄凄婉婉的歌声伴随着锣鼓声在空气中弥漫，我仿佛看到哪家的儿孙此刻正泪眼朦胧，伏在棺木上哭得死去活来“妈，你咋就走了呢，你还没享过一天清福呀……”。
　　 回想起母亲走的那一天，我们兄妹何尝不是如此伤心痛切？母亲怀了多少胎记不清楚了，每每不是流产就是夭折，存活的就仅剩我们三人，所以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走的那年，身患绝症，躺在病床八个多月，被病魔折磨地骨瘦如柴，每天只能靠食汤维持生命。我们姊妹唯一能做的就是天天守在母亲床边，陪她说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她疼痛，看着她闭上双目，而作儿女的我们却无能为力。
　　 也就在母亲装殓的那一晚，熟悉的哀乐在村子里响起，散花人从旁人和亲属口中了解母亲的生平，随即自编自唱起来：
　　 五月怀胎分男女
　　 七弓八节长成人
　　 是男是女心里想
　　 不知何时来朝生
　　 ……
　　 也许我真地无法想象和感受一位母亲身怀六甲的滋味，要知道在母亲生我们的那个年代，是没有休假这个概念的。时光似乎把我拉回到六，七十年代，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妇女，背上挷着一个二，三岁的小女孩，顶着烈日在田里动作笨拙地拿着锄头，缓慢地翻转着土地。旁边田埂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好奇地看着他的妈妈。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集体缩影，而此刻，我正孕育在母亲的肚子里。
　　 我没有亲爷爷奶奶，父亲是做别人的儿子，自小我们兄妹都是在饿呀，哭呀，在地上摸滾打爬长大的，本来家底薄弱，即使母亲身怀我们的时期也不得不出工，不挣工分就意味着没有口粮，生产队也不允许的，母亲前前后后怀了十多胎，我不知道于现在的年青人来说是何体会？
　　 那一年，母亲终于不行了，我打电话回去，她向我叨唠着，她说一段时间来不爱吃饭，一吃就反胃，我说叫姐夫带你去县医院去看看吧，不要拖延了。母亲以前小病总是不去看医生的，她说，拖几天就会好的，以前都是这样子。其实呀那不知道生病要去治疗，是舍不得花钱。在家人的劝说下，她终于随姐夫，哥哥去了县医院，晚上姐夫向我打来电话说母亲得了胃癌，已经到了晚期，能挨过三个月就算不错了。我放下电话，脑子一片空白，我匆匆赶到家里，看着母亲消瘦的面容，心痛难以言表，而家人都不敢告诉她这个事实。
　　 八个月后的一天黄昏，母亲终于走了，躺在床上的母亲瘦骨嶙峋，微弱的脉博停止了跳动，一双眼睛却久久不肯闭上，她操劳了一辈子，至死还放不下我们！
　　 窗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还是十月底，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早了些，而此刻，您静静地躺在门板上，任由儿女们的哭诉，明天您就要一个人孤伶伶的上路，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永无天日。
　　 散花人的歌声再一次在母亲的灵堂萦绕，听得每个守灵的人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六月怀胎三伏天
　　 烧茶做饭难上前
　　 坐下难穿针和我
　　 放下花鞋难起身
　　 ……
　　 八月怀胎是中秋
　　 孩儿好比挂金钩
　　 八折罗裙难遮丑
　　 何月何日能出头
　　 ……
　　 十月怀胎临月生
　　 肚子疼痛阵阵紧
　　 左手打开青丝发
　　 右手解开紫罗裙
　　 是男是女生下地
　　 免得老娘受苦情
　　
　　 巜十月怀胎》这首小调在我们这里传唱久远，但平时是不会有人去唱的，因为音调太悲哀好像每一句都是声声泪，字字血，听起来无不让人动容而潸然泣下，它就是为了歌颂与纪念每一位伟大的母亲，教人要懂得孝道和感恩。这首歌词很长，从母亲怀孕到把孩子抚养成人，唱出了母亲的痛，母亲的苦，为了孩子呕心沥血，担心受怕。
　　 年代不同了，或许每一位母亲对十月怀胎，养儿育女的理解不同，可每一年的生日这一天，我都会记起，妈妈，今天是你的肚痛日，感谢你这一天把我带到人间。
　　 孩儿下地哭一声
　　 长大要报父母恩
　　 ……
　　 床左撒尿右边困
　　 右边撒尿左边蹲
　　 左右两边都撒湿
　　 抱儿怀中望天明
　　
　　 在那物质条件极度贫乏的年代，父母生养一个孩子是多么艰难啊，纵不谈营养跟不上，就是临盆分娩的一天，也是从本村找个接生婆，没有任何医疗器材，消毒水之类的，就凭着接生婆的一双手，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在我们农村，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节育措施，再加上交通的不便，任何一位母亲每怀一胎都是身心俱疲，难产者，死胎者，早夭者都只能望天兴叹！一个母亲怀十多胎是正常事，能存上两三个长大成人更属不易。
　　 妈妈，今天又是我的生日，小时候每年的这一天，你都会煮上两个鸡蛋为我庆生，于我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也只有您每一年不会忘记孩子们的生日。您怎么会忘呢？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几多痛楚，几许欣慰。渐渐的孩儿长大了，离开了您的身边，生日也就成了一个象征性的符号，当每一个人向你道声“生日快乐”，我都不知是啥滋味，有谁会在这天会向母亲说一声，妈妈，你受苦了！而如今我的母亲早已离我而去，如果梦中能相见，还想吃您为我煮的鸡蛋。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交通也方便了，医疗也先进，对现在的年青人仅仅怀一，两个孩子可能没什么负荷，也无法去理解我们的上辈，甚至更久远，作为一个母亲的心酸。
　　 十月怀胎，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不容易！我也想真诚地说一声，你们受苦了。
文        情满鄱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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