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拿教鞭走上讲台将近三十年了,一直坚守在最艰苦的农村初级中学,在这里我把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和燃烧的青春激情献给了孩子们,收获的是桃李满天下,过的是甘于寂寞清贫乐道的日子。昔日的同学从当年风华正茂激情飞扬的俊男靓女,如今白发满头,皱纹爬满了额上,当年的学生喊我爸爸老师,如今已改称爷爷老师。岁月的沧桑无论怎样风云变幻,那学校的生活,那与同学日日夜夜在一起的岁月,真叫我魂牵梦绕,在歌声里,在梦乡里,在天边的彩虹里,千万次告诉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那个有五十一人组成的班级和辛勤培育我的恩师就是我的家。他们翘首以盼,盼我回去。今生有缘,何日再聚首!
一九八四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一所师范学校,那时国家允许初中毕业优秀的学生录取师范学校,能考取师范学校的学生往往是成绩最优异的,我的年龄在班上算是年幼的。当时班级共有五十一位同学,来自三个县的学生。教我的班主任段文翰老师是江西师大刚毕业的,他的妻子在医院做护士,从老师当兵那天起,再到大学四年的时光,他的妻子前后守候了六年的时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以说他们在爱情的跑道上相互搀扶相互鼓励坚持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段老师教我的语文,他给我的作文批语是短小精悍,内容含蓄隽永诸如此类,感谢他的鼓励,感谢他的淳淳教诲,他是我接近文学爱好文学的导师,每每想起从心底油然而生感激他。
学校的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清晨,星星还点缀着天空,月亮与星星相伴相随,它的余晖让大地变成了银灰色的。微风习习,田野油菜花黄,小麦青青,那花和麦的香味沁人沁脾,叫人心醉。这时同学们开始晨跑了,呼吸者新鲜的空气,身心感到无比的愉悦,往返有几公里的路程,在半路上相逢的时候,同学们笑得像花儿一样美,挥挥手致意,清一色的红运动裤子,雪白的运动鞋,汗流浃背,从没有听过那个同学叫一声累和叹息过,心情就是那冉冉升起的朝阳。
至于课外时间则成了歌的海洋。余峰同学的短笛,笛声悠扬,笛孔里流出了美好生活的向往,流出了秋天里对家的思恋,流出了乌苏里江里的梦之韵;周纬同学戴着副近视眼镜拉着小提琴,动作优雅,她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以至于达到忘我的境地;被称作百灵鸟的沈晓霞同学,放声歌唱《十五的月亮》,我有时真分不清是董文华在唱这首歌还是阿霞在唱呢?班上每日轻松时刻如期举行,那就是文娱委员小梅和小妹同学那婉转悦耳动听的《回娘家》,唱着唱着竟跳起来了,大家拍手附和。有时会突然冒出个声音深沉雄厚的男高音,有点像智取飞虎山的杨子荣“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南拳和北腿,少林武当功,太极八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原来是咱们的老班长蔡林山和团支书江雪民同学即兴表演,逗得全班同学开怀大笑。
至于夜晚,在节假日,大家聚集在操场上,手拉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蓝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大路上尘土飞扬;穿森林,过海洋,来自各方,千万个青年人欢聚一堂,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让我们唱一直友谊之歌。”这是属于中三步交谊舞曲,我和女同学王洁萍搭伴,我是第一次握着女同学的手,这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在那个年代男女思想禁锢。人一在大众场合,大家都一样,很快就忘记了羞涩,投入到舞蹈优美的世界里。跳完了一曲,就跳一个节凑欢快跳跃的舞曲“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梭,交给你也交给我,看谁织出最美的生活!”唱唱跳跳,时间分分秒秒在流逝,叫我们倍加珍惜那最美的时光。
我的同桌是刘黎清同学,他比我小一岁,沉默寡言,个子比我高。他的母亲是一位教师,他心地善良,每回从老家带回一些好吃的东西总少不了我的,他的母亲可能是一位美食大师,每回吃了他给的食物之后,就盼望着早点放学,好让他早点回家,下回多带点美食来解馋。邻桌的是向爱民同学和刘圣波同学,刘圣波同学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我在他的影响下也开始对书法感兴趣。至于向爱民同学,他的心思全在书本上,他准备毕业后考大学读研究生。
我的体育成绩常常不及格。我的好友江雪民在晚自习过后,就单独叫我到单杠下教我一些基本要领,那时还有武术课程。我记得被他抱到单杠上开始像荡秋千,吓得小便失禁,可时间久了竟学会了单杠双杆,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雪民很有绘画天才,他常常画我的头像,他多才多艺,是个难得的人才。
我还要感谢邱于都同学,他曾把我带进了一个如诗如画如梦的天堂。回家的时候,我跟他是同一个乡镇,他家靠近湖边,所以他经常坐船回家,有时他还叫上大家。坐在小船上,荡舟看鄱湖美景,真叫人美不胜收。鄱阳湖的水是最多姿的水,那里有最温柔的荻,最诗意的草,烟波浩渺,浪涌波腾,浩瀚万顷,水天一色。“野鸭寻鱼鸥击水,丛丛芦苇雁鹄藏”江面上还时不时的有江豚露出水面,看江豚成了大家快乐而又新鲜的事情。与我同行的还有小梅同学,石芬芳同学,邱淑珍同学。
春节期间,我邀请好友江雪民同学,汪义贵同学到我家做客。吃着母亲做的香喷喷的菜,喝着滚荡的汤水,真的感觉我们是兄弟,我们是一家人。
在以后的时光里,学校陆陆续续换了几个班主任,到后来一位上海老知青侯维城老师成了我的班主任,她教我的数学,为人方正,知识渊博,脸上总挂着微笑,她待人和蔼,很有亲和力。她的丈夫李福康老师也是上海知青,教我的化学。在我的印象里,他们是我的再生父母。他们乐观向上的精神态度是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克服困难的力量的源泉。我的地理教师也很有教学特色,他说话后面总要加个“的”字,例如“今天的天气冰冰的,凉凉的”引得大家笑了起来。他骂人的时候后面的“的”字更多,例如我做作业的时候字迹潦草,他会说“你不能潦潦草草的,歪歪斜斜的,马马虎虎的,是不行的……”反正有好几个的字,这可恶的“的”字虎虎生威,以后我做作业的时候字迹工整,不再马虎了事。
历史老师更风趣,他是一个年轻的后生,讲课像架起一挺机关枪,说话节凑快,叨叨不绝,他会把一本厚厚的书从头背到尾。至于生物老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我更佩服他惊叹的记忆力,他即将退休的人,一本几百页厚的生物书,至于你想考他书中的内容,他会说到在哪一页哪一行。这些老师至今回忆起来,他们仍是那样值得尊敬,叫我终生难忘。
叫人很是羡慕的是学校的伙食。在改革开放刚进行的年代,国家百废待兴,那时我们每月都有伙食补助,生活委员黄满年每月按时给我们发放菜票和饭票。早餐有香喷喷的馒头,中餐和晚餐有荤有素,想到还有很多老百姓在饥饿中挣扎,我们感到很幸福,也很知足。
我们县城最美的风景在南山,那里有革命先烈刘肩三创立的鄱湖革命根据地,有苏东波留下的墨宝“鄱阳湖里都昌县,灯火楼台一万家。水隔南山人不渡,春风吹又碧桃花”为了传播都昌的人文地理,民俗民情,县委决定在南山顶上建一个广播站。学校就动员我们搬红砖,一趟就有二十多斤重,来回二十多里路,还要爬上一千几百米高的南山之巅,我们快成特种部队了。我们在劳动得到了锻炼,在劳动中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欢乐。
三年的师范生活即将结束,转眼就到了实习的时间。我和邱淑珍同学回到了我小学读书的学校。邱淑珍同学的母亲正是农忙时节,我跟她扛着一袋一百斤重的尿素走了四里多的路程,回到她的家,骨头都散了架,那时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的姐姐。淑珍同学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在我孤独悲伤的时候,她给过我无微不至的关爱,至此向她表示我崇高的敬意。
毕业之际,转眼到了唱骊歌的时候。那夜的毕业晚会,我们男同学也哭了。我们从此各奔东西,感谢三年来教过我的恩师,感谢与我在一起学习生活的五十一位同学,有你我的生活更精彩纷呈,你们留给我的是美好的回忆,难于忘却的不了情。何日再聚首!还希望您是我的恩师,还希望你们是我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