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街上的那条狗
李志强
一日夜晚，酒后返家，走在大街上，再走在小巷里，路灯由炽白转向昏暗。可酒精的力量，依然让我脚下生风，且心力陡长，仰头扫视星空，觉得伸伸手，便可摘下一二颗来。
倏然，我对越是生活在底层的人，越痴迷于酒精有了些理解。是啊，支撑生命不易，常常让他们扮着笑脸做事，戴着面具做人，性情在压迫中萎缩，自我在扭曲中变形，只有在酒精热度的召唤下，自我才在几分夸张中显身。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高悬天空，地上的景物呼啦拉的亮白起来──一条狗，一下子牢牢地拴住了我的视线。这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狗，它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甚至不黑不白灰不溜秋的。它拉住我目光的是它的神态。这条狗一路碎步，紧随我的身后，可又不特别靠近我，一双有点可怜又带点畏惧的目光不停地观察我。我止住脚步，它也停着不动，我加快步伐，它就撒腿奔跑起来，甚至一下子闯到我的面前──看到距离远了，又慢下步子等着我。可无论是在前头还是后面，它那双捉摸的眼晴始终没有离开我。
我也真是迟钝，待等这条长长的巷子差不多到了尽头，我才算反应过来──这条小狗不离前后，它是看上了我手里提着的蛋糕袋子，它本能想吃，可又怕我伤害它，就一路观察，一路跟随，一路揣摩！
这情景一下触动了我，让我印想起我的一段从前。那时，我就像这条狗一样，为了能将那个大一点的官帽戴在头上，总是费心地揣摩领导对自己好不好，捉摸同事说不说自己的坏，整天把自己的心，弄得上上下下……
我继续想下去，想到很多人，一生中，眼珠被利益左右牵引，委屈求“钱”，不知不觉中，深不见底的眼晴，将一颗丰盈饱满的心给卖了──生命的自始止终，连一块精神的菜园地都没给自己留下……
我诧异，人性与狗性是如此的相同！
这时，我的心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干脆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按说，我应该明白，“狗性”哪里可与“人性”相比呢？作为“狗性”，“你争我夺，弱肉强食”，是包括狗在内的所有动物的共同属性。而人，除了是动物，还是高级动物──高级动物就有精神的高贵。人性的“付出，爱护弱者”，就高高超越于其它动物的基本属性。可是，可是……我们这些被高称为“人”的人们，又有多少人拥有“人性”的美丽。我又沮丧起来了。
在我的对面的不远处，狗也坐了下来。并依然看着我，但眼里多了些平静。我也看着它，可我的心继续在黑暗中滑行，我管不住自己不想了──人，自已满身的毛病，还灯光不知脚下暗，喜欢指这责那，老拿狗说事，说什么“狼心狗肺”，“狗眼看人低”……
其实人家狗们，只要有个肚儿饱，也就安分守己了，哪像人一样，永不知足，贪得无厌──为了钱财，竟会黑心到给后代吃的奶粉中也做手脚。我突然觉得人的可怕，贪婪成性，欲海无边，可还不知忏悔，不知反思，在所谓的“竞争”中，还无限度的将欲望放纵，扩大……
想来咱真不能怪人家“狗眼看人低”，实在是很多人经不住狗眼看──且不说狗的忠诚，让许多见利忘义的小人，望狗而兴叹；就是人自以为高狗一等的“情”和“爱”，又多少被贴上伪劣假冒的标签。
人引以自豪的莫不过于大脑的聪明，以及带来的科技发达。的确，科技提速了一切，遥远的天边，瞬间可化为眼前──可没了时空相隔的距离，没了历尽艰辛的寻觅，美好的思念之情也随之快餐化了；科技让人享受，我们能在恒定的温度下，不热得出汗，不冷得哆嗦──可人极有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新科学家》说，温室气体照此排放下去，到本世纪末，地球上的温度将上升四度，到时大部分陆地将变成沙漠，还有一部分的陆地会被升起的海平面淹没，人类大约只有十亿人能幸存，并艰难地生活在加拿大，西伯利亚，格林兰岛，南极洲等冰雪融化的地带；科技能让人的生命空间，无限延伸至渺渺大空──可无论如何，人也无法让生命的时间永远，让人不会死亡……
人呐，无非是大自然的一个物种──而且，于人类自身，于其它动物，还是很危险的一个物种……我的心开始怯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与狗的平视中，低了下来。
[ 此帖被咸济在2014-06-21 17:03重新编辑 ]
赣公网安备 3604280200010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