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一件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前年夏天，我们单位组织去张家界旅游。那真是一处人间仙境啊！山是那般神奇俊秀，水是那般清澈婀娜。我们流连在湘西的山水画廊中，几乎乐不思蜀。除了沉浸于自然山水之美外，那里还有一种令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怦然心动的景致，即美丽的土家族姑娘，美得让你心醉神迷，灵魂出窍。
这天是我们在张家界的最后一晚，入住土家风情园。傍晚，我和住在一间房的小虎饭后散步，来到一条卖旅游纪念品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我打算给妻子和女儿各选购一件礼物，让小虎做参谋。小虎很在行地说：“老哥，你看那些游客手里拿着的都是什么？那是土家族姑娘身上背着的小袋子，很别致、很漂亮吧？给嫂子和侄女一人买一个，准保她娘儿俩喜欢得不得了！”小虎还真的有眼光，那些手袋颜色鲜艳、做工精巧，富有土家风情。于是我便上前与卖主讨价还价，然后付钱，最后拿上两只手袋心满意足地离开。转身寻找，小虎不见人影了。我左顾右盼，大声吆喝，把那条小街来来回回搜了个遍，均无所获。这小子溜到哪去了？莫非遇上了下午那个土家族姑娘，给人招回去做上门女婿了？反正离旅馆不远，我先回去等他。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丢不了的。
我一边往住地走，一边想着下午发生的那一幕，不禁一个人吃吃地笑出声来。
下午我们在风情园参观游览，其中有一项是观赏土家风情演出，那充满山乡风味的原生态歌舞，让所有的游客如痴如醉。演出的高潮部分是土家婚俗中的“哭嫁”和“背亲”。一曲如泣如诉、若悲若喜、悲喜交融的“哭嫁歌”之后，便是极富情趣的“背亲”仪式。按照土家族的婚俗，姑娘上花轿时，不是由新郎背，而是由姑娘的哥哥代劳。主持人宣布要从观众中找一位“哥哥”。象海面上卷过一阵大风，浪花顿时喧闹起来，小伙子们争先恐后地将手高高举起。坐在我身边的小虎早就被那些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土家姑娘撩拨得心旌摇荡了，有这么一个绝好的与之肌肤相亲的机会，他岂能错过。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他就腾地站起身来，将右手死劲地挥动，前倾着身体，大声叫喊着：“我来！我来！”也许是他叫得特别响亮，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够英俊潇洒，他被幸运地选中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像一个迫不及待的新郎官进洞房一般，几步就窜到舞台上。还没等主持人宣布开始，他就背起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美目流盼的新娘在台上一圈一圈地转，仿佛想就那样永远转下去，一直把她背进自己的洞房。主持人喊了好几遍停下来，他似乎都没有听见。这时台下观众一片喧哗：“停下来！停下来！”他才极不情愿地将姑娘放下。四目相对，电光火射；双手紧握，难分难舍。回到座位时，小虎对我说了一句“好爽！”使我这个已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心里也不免痒酥酥、酸溜溜的。
回到旅馆，我打算洗个热水澡。当我脱光了外衣，仅剩一条裤衩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不用说是小虎回来了，我想都没有想就把门打开了。“你好！”咦，怎么是娇滴滴的女声？我还没弄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女郎已经闪进了房内，将房门随手关上。天啊！这不就是下午那位香艳的“新娘”吗？平日里，我尽管有点正人君子的做派，不似小虎那样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停地盯着漂亮姑娘看，但在心底里也一遍遍做着风流梦，盼望来一次奇遇。可眼下我却像一个好龙的叶公显得手足无措。
我敢肯定，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此时此刻，雄性的本能绝对高过一切。你看那女郎，高挑的个子，白嫩的肌肤，窈窕的身段，甜甜的笑容，仿若一朵带露的野玫瑰，正散发一阵阵诱人的香气，等你采撷呢。可是我还偏偏就是那百分之一。
“你——要干什么？”我紧张得舌头都不会转弯。女郎嫣然一笑，将紫色的连衣裙褪下，露出薄如蝉翼的透明内衣，把女性所有的秘密赤裸裸地展露在我面前。我像被电击一般，体内窜出一股火苗，某些部位不争气地兴奋起来，一颗心怦怦乱跳，好像马上就要蹦出胸膛。但是我的脑子还有正常的思维，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娇艳的罂粟带有剧烈的毒性。我像一枚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女郎见我还是不识抬举，似乎有点不耐烦。“来嘛，宝贝！”说着，就扑过来将我拦腰抱住。我想挣脱开，可是她丰满的胸脯正贴在我的身体，叫我热血沸腾；她的芳唇已经封住我的嘴巴，使我无法张口；她的体香已经熏昏了我的头脑，让我艰于思想。我感觉她在将我往后推，很快就挨着床沿，接着我被她压在了身下。我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耻辱，全身像着了火一般，腾地一个翻身，恶狠狠地将她压在下面。见我没有实质性的动作，她便用一只手心急火燎地撕扯我的裤衩。
正在这关键时刻，房门开了，我听到了小虎“啊”了一声。似乎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我全身的欲火霎时灭了，头脑也清醒了，异常尴尬地看了惊呆了的小虎一眼，冲进了卫生间。我拧开水龙头，将头放在下面，死命地冲刷，渐渐地缓过气来了。这时，我听到了外面有一种奇异的声音，是那种男人的狂野与女人的放荡的混合声。我出来一看，天啊！小虎和那位女郎正像两条蛇一般纠缠在一起。我心惊肉跳，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我呼喊小虎，他根本就不理睬，像一头发情的公牛，发出阵阵吼叫。一阵狂风暴雨之后，他终于软软地瘫在了床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刚刚还野性十足的女郎陡然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拉过床单将自己的裸身裹住，一边幽幽地哭泣着，一边往外跑去。当她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两个大汉拦住了去路。“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女郎更加泣不成声，指着屋内，“他们欺负我！”“什么？这还了得！别怕，我们为你做主！”两位大汉闯入房内，其中一个拿起照相机对着赤裸的小虎“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小虎上前想要抢夺照相机，被另一位大汉一拳打倒在地。我赶紧打圆场：“两位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还算你识相！这么着吧，今天这事被我们恰巧碰上，就不能不管了。你们一起跟我们去派出所吧。”小虎一听这话，吓得面无人色。他用方言对我说：“老哥，快想想法子。如果真去了派出所，我俩就都完了。我俩都是文化人，又在行政部门工作，哪里丢得起这个人？说不定还要受处分。家里老婆也不会善罢甘休。”我心里骂道：你小子爽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些？现在这种局面如何收得了场？我活了四十多岁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难堪的事。
我再次厚着脸皮向他们陪笑脸，“两位好汉，行行好！我们再商量商量，私了了吧？这样我们也保全了面子，你们也有所补偿。”其实我早看出来他们就是干这敲诈勒索勾当的，什么去派出所，不过是吓人的把戏。那位拿相机的马上说：“那少也要这个数！”他伸出了一把手指，我说：“五百？好说好说！”“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呀？五千！一个子不能少！”天啊！他们还真能狮子大开口，我们出来旅游，哪里带那么多钱哪？小虎这下好像回过味来了，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五千元？卖了我俩也不值呀。还是大家一起上派出所，公事公办吧！”两位大汉一听有些急了，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少点也行。两千怎么样？不能再少了。”我和小虎交换了一下眼色，他给我伸出了一个指头。“两位兄弟，我俩身上总共就一千块，你们能接受，这事就了啦！不然我俩只好破罐子破摔。”那两位叽叽咕咕了一阵，“好！一言为定！”我和小虎把身上的钱搜出来，凑满了一千。正要递给对方，小虎一把抓过钱，“等等，相机里的照片要删掉！”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当面删掉了照片，拿起一千元，扬长而去。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位女郎早已不知去向。
我和小虎面面相觑，表情很不自然。还是我打破了沉默，“老弟，刚才在街上，你怎么转眼就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我似乎看见下午那位‘新娘’，在后面追赶了半天，她回过头瞪我一眼，原来不是她！没料到‘新娘’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你呀，心太花哨了！路边的野花哪能随便采摘？你难道不怕它有毒？”
“老哥教训得对！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次您得帮帮我。这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我无奈地点点头。
赣公网安备 3604280200010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