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部老电影,由梅艳芳和张国荣主演,如今该剧的两位主演已绝尘十余载。时光仿佛不可触及,从这部电影上演,到现在的二O一四年,好象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回首,我们就跨过了二十六年的光阴。而当初的不经世事的少年你我,怕是也都早已步入了人生中年的行列。
我之所以重又提到了这部电影,是因为前些天我在东街角偶尔转身时,忽然重又听到了这首电影的主题曲,恍如隔世的音韵,好象在哪儿听过。当张国荣那句“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情象水向东逝”的余音抛在身后渐行渐远的斜巷口时,此时夕阳已遮掩住了半个街口。我心深处竟泛起了一抹伤感,想起来了,这就是在记忆中,在岁月中渐渐淡远的《胭脂扣》……
一位风华的十二少,和一个烟花中豆蔻的女子,在一次怡红楼的聚会中相逢,演绎着红尘中的百般缠绵和相思,在门庭和世俗的双重压力下,双双吞食鸦片殉情。而故事的结局却出人意料,殉情后的十二少却并没有真正的殉情,故而重又演绎了五十三年后的人鬼相逢。
这样的剧情,前大部分就我个人感觉来说,好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出彩之处。如果双双真的殉情而死,倒还真是一个平凡而落俗的故事。就像一溪流水,从注定的悲剧中走来,又平静的向岁月的悲剧中流去。尽管泪如雨,哀如弦,但过分的悲苦却只能让观众在一而再、再而悲的情愫中逐渐陷入麻木,未免会落入祥林嫂喋喋不休般的烦厌。显然,这并不是小说及编剧所需要的艺术效果。如果这样处理,纵然主演有千般风情,观众也不会为这样的平庸又落俗的剧情而卖座。
这让我自然想起了——那本由中国古代白话小说而改编的电影《杜十娘》。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剧本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一样的烟花女子,和一样多情的少年,感情都被世俗及门庭而扼杀。
——而两个女主人公,皆因挚情而去死,两个男主人公皆因负情而苟生。
这两个剧本,在共同命运的大载体中,负情的苟生男人故事似乎都是相同的,而这两个风尘女人的死,虽然命运相同,却是各有各的死法,一个是为负情的人在绝望中而死(杜十娘),一个却是为所爱的人在来生相守的承诺中殉情而亡(如花),皆产生了让观者无法自拔、莫不动容的悲剧震撼效果。
在光与影的艺术中,我又重温了这一幕幕剧情,男女主人公的一笑一颦,随着张、梅二人在现实生活中的香消玉殒,而却在今天重温的光与影中,让我一切恍如隔世,又仿佛如在昨天般的触手可及。
从十二少、如花在倚红楼的初次相逢,到两人咽食鸦片、在灯红摇曳的场景中殉情,十二少嘴角的淤血在不经觉的流出,如花的拂拭,凄婉的相拥,和二人临绝时那互望的一抹微笑。
——那难以复制的生死缠绵,在演员的绝情表演中,却张显得那么纤毫毕现。这早已摆脱了表演的范畴,而是在艺术上,在动作上,情感上,生活上,时代及性格上,多种层面次的对剧中男女主人公的真正复活。一种难以述说的悲情之美令观者不得不掩面而泣,并为之动容。
我喜欢在主人公初次见面时,那江南特有的丝竹般的评弹音韵中沉醉(许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粤剧中的一曲《客途秋恨》),又不觉在男女主人公五十三年后的人鬼重逢中觉醒。随着如花的飘然离去,至此,我这篇文字的标题,为什么叫《生死相许之〈胭脂扣〉》,而不是起名为《生死相依之〈胭脂扣〉》,应该给大家有了一个较浅的解释。
抬头窗外,窗外斜阳已去,月色已浸漫枝头,儿子在灯下做着作业,老婆正在大厅中看着她自己还长不大的韩剧,其实,生活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汤显祖在《牡丹亭》的题记中曾有过这样一番感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不可以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我想,这几句话,用在这个作品上,也算是对这部光与影的的最好论述。
——谨以此拙文追记我心中的张国荣、梅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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