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二姑姑打来电话,说是托大巴司机从乡下带点红薯过来让我到车站去拿。今早七点多我就往车站赶去,眼巴巴地等着乡下的大巴过来。入冬的季节天气也愈发的清寒,雾色浓重得拨不开来,久站在雾里的人,冰冷的衣饰上都粘了满满的雾气,一呵气就有成片的雾珠,粘了雾气的头发丝儿也像是刚刚才在清水里洗过的,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脸也因为寒气变得冰冷。
从七点多一直等到八点,大巴车才晃晃悠悠地过来了,我立马挤上大巴车问是不是有人让带红薯过来,司机回头一扭,“喏,在那呢!”我连忙道了谢,就朝司机的方向望去。一个大大的蛇皮袋被装的满满的横放在车上。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亲姑姑啊,实在是拿得太多啊,我可算是使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红薯托下了车。可是托下车后,我实在是没法将这一蛇皮袋的红薯搬到电动车上去,只好求助于路人。载着这一袋的红薯回家,外婆可高兴坏了,问我哪里来的红薯。我只好一边说是二姑姑托大巴带来的,一边又抱怨红薯装的太满。
红薯这样再朴实不过的东西,现在想吃却要花费这样的周折。在家里我和外婆特别喜欢吃红薯,恰好又到了吃红薯的季节了,外婆去菜市场了买了几斤红薯回来,只是吃着吃着就说味道不对,没有乡下种的红薯味道,不香也不甜。前几日,去大姑姑家吃饭,碰巧大姑姑正同二姑姑打电话,我就凑上去问了句她家有没有红薯,这不没几天红薯就送到了。
看着这满袋子的红薯,心里除了对二姑姑的感谢,竟也怀起旧来。儿时同外婆住在乡下,外婆每年都会种好多好多的红薯,吃到第二年开春也吃不完。外婆家里挖了一个大大的地窖,里面用红砖铺的平整,红薯被一箩一箩地放到地窖里,这个地窖我们叫做薯洞。薯洞里一般会比较干燥,加上薯洞外面用厚厚的一层木板遮盖,透气度很好。木板平铺在薯洞上并不影响整个屋子的美观,倒像是屋子里别致的设计。薯洞旁边又挖了一个小洞用来烤火用,没有记错的话乡音应该叫做火洞。火洞是圆形的,用水泥漆的光滑,将炭火放在里面,取暖效果很好,有时候一家人就这样沿着火洞依次排开,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小孩子则偷偷地打开薯洞上的木板在里面找大小适中的红薯,有时候为了干净,用一层纸包着浸湿了水,就埋在火洞里,烤鸡蛋也用同样的方法。这种方法烤熟的食物,自然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是任何现代工具都替代不了的。那味道一直印在心底,是儿时里最好的记忆,把红薯从火堆里掏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撕开外面一层纸,里面是烧熟的完好的红薯,一剥开,金黄的红薯肉就露了出来,香味四溢,垂涎欲滴。火洞上面,从屋梁下悬挂着一个长长的钩子,将铁壶一挂上,一壶凉水没一会的工夫就开了。
乡下的红薯可不只有几种吃法。要一一罗列的话,那得费不少的口舌。外婆家里通常是每天都用一个大铁锅蒸一锅的红薯,这是最好的早餐或者是零食。吃剩下的红薯就直接拿去喂猪了,吃红薯的猪一般都长的壮实,难免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跟猪都有同样的嗜好。红薯还可以做成红薯糕,红薯糕的做法早都已经忘记了,只知道在铁锅里烤的焦黄焦黄的,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往常乡间的这个时候,碰上好的天气,家家户户都会用竹蔑做成的大大的“晒蓝”凉晒红薯粉。做红薯粉的方法还有印象,把红薯一个个的削皮洗干净,放到大大的粉碎机里粉碎,然后把粉碎的红薯渣放到细质的布袋子里,再把装好薯渣的袋子放到装有清水的大盆里揉搓直到挤出浓浓的红薯汁,这样子来回几次只后把红薯汁放在一旁澄清。等到第二天早上,红薯粉就全部沉淀在盆底了,把盆里的清水盛出来,再把红薯粉捞出放在已铺好白布的“晒蓝”里,经太阳一晒红薯粉就变成干干的粉末状了。这红薯粉一说完,我立马就想到香喷喷的红薯精肉粉了。
二姑姑拿来的这一蛇皮袋的红薯足够家里吃上好一阵子了,关于红薯的记忆也有好多好多,外婆提起红薯的时候总会说“先过去呀,晓得几可怜哦,大米不够吃,吃饭前每人得先吃一大碗红薯后才能盛米饭。”这样的事,明明已经发生过了,我也只当作是听来的一个故事,完全想象不到那时候的苦难。时过境迁之后,对事物的认识总有不同的感触,像再见到这乡下来的红薯,又有不一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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