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了家,告别了故土,来在这陌生的城市,就再也不能日日嗅到那熟悉的泥土味道,就再也没有机会乘着帆船在鄱湖上追风逐浪过。于是,我在心里种下了一个愿望:我要找个机会,再次乘船来一次鄱阳湖遨游。这样算来时间已过去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来,七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不在做着遨游鄱湖的梦,今天终于有了个重游鄱湖的机会,着实让我兴奋,让我激动。
因了宣讲团的缘故,我率宣讲团成员赴鄱湖深处的孤岛棠荫,采访一位扎根水乡的赤脚大仙王祥生老师,才有了这次鄱湖之行。我一生之中已记不清出过多少次湖了,但这一次的出湖,不禁让我有了要说点什么的感觉。于是,我不由提起笔来,把我要说的话记录下来与诸君在一起作一番交流吧。
我生在水乡,长在水乡,鄱阳湖是我童年的天堂。从八、九岁开始,每到星期天,便随大人们出湖拖网、捕鱼。那时,机械化程度不高,渔船的动力主要就是靠那高高桅杆上挂着的风帆了,如遇风力太弱,便就是靠人工摇桨来帮助航行了。虽然是航速慢了些,人也苦了累了些,但放眼一望,远处驶过的运输船队飘移着帆影点点,鸥鹭在帆影之间追逐、翩飞、嬉戏,倒也觉得苦中有乐,满身的疲累随之悄然而去,代之而起的是满心的愉悦和惬意。特别是当两船合拢收网,网中那撺动的大鱼、小鱼蹦跳着,闪着银色的光芒时的那一份欣喜,足以让人笑得合不拢嘴,收获的快乐漫透了天际。那时的鄱阳湖是一条坦途,你不用惧怕船会在哪里挂了网,在哪里碰了暗桩的,人与湖相处得是那么的和美,怡然。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怀揣憧憬出湖去到离陆地仅仅相隔十几千米的棠荫岛,可这一路的所见不由让我兴味索然。
这次的出湖,我们乘座的是一艘普通的小型机动船。一路行来,时不时见舵工扳起挂机,躲避那暗藏湖中的迷魂网阵,拐过那挂网的暗桩。放眼湖上,已不见了那白帆片片的轻盈身姿。听艄工告诉我,这二十多年来,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步伐,白帆的影子早已在鄱阳湖上消失、绝迹了,代之而起的是隆隆的,现代化的马达声。我亦不时见这十几千米的湖面上,网阵密布,暗桩道道。远处的湖面上高架林立,黑烟滚滚自烟窗升腾而起。不用去看,亦知道是挖沙船在作业不息。我们平时总在慨叹鄱阳湖渔业资源的匮乏,可谁又去深思过这匮乏的原因在哪里?那密密匝匝的迷魂网,就连一条针儿大小的鱼儿都不放过,你能说那不是在赶尽杀绝么?那滚滚升腾的浓烟取代了片片的白帆,敞开嘴的挖斗使劲地啃噬,让鄱阳湖已经是遍体鳞伤。那追帆的鸥鹭已不知去了何方?鄱阳湖,你可有心语要对我讲?你可有委曲要对我们唱?
突然,湖上涌来一片汹涌的大浪,把座下的船高高抛起在浪尖上晃荡,把一船的人吓得脸色苍白,胆颤心惶。我体味浪的用心良苦,这是鄱阳湖在向我们倾诉心曲,要我们把它好好珍藏。
下船后,我望着鄱阳湖,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时代在前进,远去了的白帆永远在我内心深处轻盈飘荡,它的身姿是那么洁美,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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