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人们饮食里的烟火气也上来了。前几日,偶然之间食得了几片烤红薯,顿觉滋味似曾相识。翻滚的味蕾唤醒了深藏情感的记忆,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
烤红薯不能算是家乡独有的美食,却算得上陪伴成长的美味。每一个成长于农村的少年,都或多或少得尝识过这种美味。不需要纷繁复杂的洗切过程,也不用功夫尽显的匠心用料。一堆篝火,两只红薯,几刻时间,一顿简单又美味的烤红薯就做好了。记得小时候我们还不会做饭,烤红薯就成了学做饭的入门课。你从家里抱柴火,我从家里拿红薯,一顿烤红薯就新鲜出炉了。初次尝试不懂得把控时间与火候,见到薯皮变色就激动地想吃。满脸期待地咬上一口,却发现里面依旧是硬邦邦的,肉眼可见地没熟。无奈,只能再次放进火中,顺便狠狠地加了一把柴火。那时的我们都以为是火不够大,才导致红薯没有熟透。于是,我们只顾着疯狂加柴,全然忘记了给红薯翻身。待到柴火燃尽,红薯也早已“面目全非”,还能闻到一丝薯香。我们心想,这次应该熟透了吧!我迫不及待地掰开红薯,闻着阵阵薯香,均匀的分给小伙伴们。大家都沉浸在美味中,并发出阵阵赞叹:又香又甜,太好吃了。其实,人生中的很多事,也和烤红薯一样。当你以为是自己“火不够大”时,可能只是你没给红薯“翻身”。当你觉得薯皮已经变色可以吃时,也可能是你太心急的想当然。只有耐心的给红薯翻身,才不至于辜负火的热情,才得以收获成功。
烤红薯在家乡并不是小孩的专属,它制作起来简单,同时老少皆宜。家乡做饭用的柴火灶很是普遍,烤起红薯来也是十分方便。只需在烧火做饭时放入几只红薯,待饭好火熄后再掏出来美味必成。记得每到冬天,地里的红薯成熟后,外公家的灶里总会放上几只红薯。而我们窥得了这个习惯后,隔三差五就会去外公的灶中“淘宝”。几乎每次去都会淘到宝,软糯鲜香的烤红薯就成了我们的零食。有一次,我们照例去灶里淘宝,不仅没有淘到宝贝,还被外公当场抓获。只见外公平静如常,拿出已经被扒出来的红薯凑到我们眼前。我们接过红薯正要跑开时,外公叫住了我们:等下跟我去趟地里。来到地里,看着满地的红薯,外公缓缓地说道:以后想吃红薯,可以多放几个。我们懂事的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我们手里也多提了几个红薯。后来,我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灶里点火之前放入自己的红薯。等到熄火之后,又准时来扒出自己放进去的红薯,从不延误懈怠。后来长大了,自己能烤红薯的机会越来越少,也越发懂得外公的苦心。无论想要什么东西或是干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身体力行地去做。整日想着守株待兔不劳而获,最终的结果还是会害了自己。那一刻我们学会的不是自己烤红薯,而是自己如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成年后常年在外,自己烤红薯几乎成了一种奢望。而那些年烤过红薯的柴火灶,也渐渐埋没在了废墟里。烤红薯的人,有的长大了,有的已经老了,还有的已经不在了。而那些曾经年少时烤红薯的趣事,在脑海里反而越来越清晰。在繁华忙碌的大城市里,也有烤红薯熟悉又古朴的身影。汇聚科技与专业的力量,烤出来的红薯更像是一道精致的美食。然而,它越是香甜,越是软糯,越是香气扑鼻,我就越是怀念小时候。可是,这明明就是我小时候想烤出来的那种红薯啊。我终于明白了,我怀念的是烤红薯,是烤红薯的人。更是那个天真质朴,还对成长充满期待的自己。同理,我现在不是烤不到红薯,而是已经走在了成长的路上。烤红薯就像曾经学生时代的老师,任务完成也该隐入时间的长河里。只是长大后再次遇见,依旧会想起那些年的峥嵘岁月。烤红薯很甜,它甜在了我的心里,让我从青涩到成熟都难以忘记。烤红薯很香,它香在了我的心尖,让我历经风雨都想要找寻它的味道。在我成长的记忆里,总是会有一副烤红薯的场景。自己双手满是黑灰,直勾勾的盯着灶里的火把,心想红薯何时能熟?红薯被扒出来后,激动与急迫溢于言表,脸上染黑也毫不在乎。不知何时还能如此淳朴自然,也不知何时还能如此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