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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 县城(都昌镇)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09-08

冰枣——少年趣事琐忆

吴建忠

   我的少年时期是在赣北一座古老的小县城中度过的，这里亦是我的家乡，那时整个县城仅有一所小学，那便是我人生起始的母校——实验小学。
    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位来自湖北的邓姓先生，他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眼镜后面那深邃的目光透着几分威严，大家都对他心生畏惧。
    那年九月，我刚升入四年级。某日下午放学时分，一向治学严谨的邓老师将我们几个未按时完成暑假作业的同学留了下来，责令我们补写完毕，那时，我们都将此称作“关学”。
    天黑之后，正在内室批改作业的邓老师把我和同样在补写作业的陈建初同学叫了过去，递给我们两角钱和一个搪瓷茶缸说道：“你师母想吃夜宵，你们俩上街去帮她买碗冰枣送到我房间，快去快回，买回来后赶紧回家，作业明晚再补。”
    能够为老师办事，又能逃避补写作业，我们自然是喜不自禁，屁颠屁颠地接了钱和搪瓷缸就出门了。
    上世纪60年代初，县城唯有东街的大众餐厅设有一个冷饮部，出售一些诸如冰枣、冰水、冰棒之类的冷饮，生意还算不错。
   那个时期的县城不像如今这般街上人头攒动、路上灯火辉煌。我们摸黑穿街过巷来到了冷饮部。
   彼时正值国内三年困难时期，物资匮乏，各种食品、饮品都极为低端、简约。所谓冰枣，就是一碗加了糖的冰水里放了十来个蜜枣，平常人家通常都不会轻易消费这种冷饮。我俩匆匆付了款买好，便沿原路返回。
   一路上，建初同学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茶缸，唯恐有所闪失，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错。就在我们走下大礼堂门口那几十级台阶的时候，建初同学一个踉跄摔倒了，手里的茶缸也瞬间脱手掉落于地。此刻，我们真的是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沮丧地瘫坐在地上……
   茫然失措之余，我们开始商议对策，也曾想过返回去再买一碗补上，然而在那个年代，我们不过是四年级的小学生，身上哪会有钱？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借着月光，摸索着捡起散落一地的冰枣放进茶缸，来到前面路口的双眼井旁想要淘洗干净，但是由于井旁没有吊水桶，我们弯腰尝试了多次，却怎么也够不着井水。
   无奈之中，我们只得移步到井旁的蒋家塘。此时，尽管我们年龄尚小，但心里也明白，这蒋家塘是县城居民平常洗衣洗菜的地方，旁边小电厂的废水也往塘里排放。可我们别无他法。就这样，我俩把冰枣淘洗干净，再兑上半茶缸水，惶恐不安地回去交差。
   当我们匆匆忙忙来到邓老师房门口的时候，能够看出他也十分焦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冷饮店人多，我们排队呢。”
   我俩心怀忐忑地掩饰着内心的惶恐，迫不及待地告辞后转身离开。
   但“心中有鬼”的我俩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门外想听听老师是否会发现我们闯了祸。此时房内传出老师和师母的对话：“好吃吗？甜不甜？”邓老师边改作业边问师母。
  “还好，蜜枣甜，冰水一点不甜。”
  “怎么会呢？可能是他们生意太好，舍不得放糖了。”
  “冰水怎么一点都不冰？”师母又问。
  “路上时间长，肯定是回温了。”
   听见屋内的一问一答，老师丝毫没有起疑，我和建初同学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撒腿就往家里跑去。
   多年以后，每当与建初同学重逢（他在外地工作，难得一见），我们总会聊起这件儿时的往事，忆起当年的窘迫之态，更是忍俊不禁，感慨万分。
   当然，随着长大成人步入社会，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责，多么期望能够再次见到邓老师说明真相并当面表达我们的歉意。毕竟，那口塘里的水着实有些脏。倘若当时我们的心智更为成熟一些，就应当空手而归主动说明缘由并认错承担责任，而不应以一个错误去遮掩另一个错误。但遗憾的是邓老师早已调回湖北老家工作，再也无法相见，从而给我们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乡土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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