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要来了,工头吩咐怡钢做好准备工作,检查一下机械设备是否用电安全、工棚及外架是否牢固,老板也一再叮嘱在台风来临之际工地上千万不要出事故,为了安全起见,工地全部停工。
汕头靠海,在台风到来之前,漫天大雨先来报到,豆大的雨点打在工棚的石棉瓦上咚咚响,二十几个工人蜷缩在各自的床上发呆,有人提议打牌,可谁也找不到纸牌,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谁也不愿意上街去买两副,他们实在无聊就讲起了荤段子。接着又拿王东平与满英两个人寻开心。
一位朝阳来的工人说,东平呀,什么时候跟满英睡到一起去呀!
另一位朝阳来的工人说,他俩早偷偷摸摸在一起呢。
满英红着脸说:“你可不要乱说,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索性把王东平的被子搬到了满英的床上,拉着王东平上了满英的床。满英只好下床向怡刚求救,怡刚心里巴不得他俩早日走到一起,怡刚能说些什么呢,只好劝说,问满英到底怎么想的?满英说他俩还没到那个程度,没有经过双方家长的确认,就在工地上睡在一起这怎么行。
怡刚说满英太落伍了,接着又把东平叫了过来,问东平有什么想法。东平低着头一言不发,怡刚看着站在面前的东平如闷嘴砂罐,气得直跳脚,“好,好,好,你们两人的事你俩自己处理吧,我不管。”满英看到怡刚无计可施,双手捧着脸,呜呜地跑出了工棚。
“满英,满英,”怡刚对门外大喊。回过头来对东平大怒,还不快追,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接着,东平也冲出了门外,他们俩一前一后冲破密织的雨网,毫无畏惧勇往直前在人行道上狂奔,大街上一辆辆运输车像精神病似的疾驰而过,一辆辆车轮溅起的水花似乎逗着他们乐。
东平一边喊一边追,突然一个焦雷将黑压压的天空掀开了一个豁口,耀眼的光芒顺着棒大的雨珠蒙住了他的双眼,随着身子一个趔趄,一头撞在电线杆上,眼冒火星,身子摇晃继续往前追。
东平没有坚持住,没有追上满英,却倒在了满英的身后。满英回过头看到横躺在人行道上的东平,终于停下了脚步,搀扶着东平往回走。
“这样够浪漫吧”东平强忍着头部的疼痛,傻傻地对满英说道。满英不由得“唉”了一声。东平接着说,你跑什么,又不是我逼你。满英马上怼了过去,是呀,你没逼我,你太笨,多尴尬呀。
“我就是嘴笨呀!”东平一脸无奈。
工棚里,气氛凝重。两只落汤鸡似的人出现在大家面前,其中一位朝阳的工人狞笑着说:“东平,我们怎么助力都没用,一场大雨就让你俩紧紧连在了一起。”东平被撞的头部有点晕,没有搭理他们,匆匆脱了衣服倒在满英的床上就睡。这个时候,满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到了晚上,满英实在坚持不住,两只眼睛犯困着睁不开,看着熟睡的东平,轻轻地爬上了床睡在了另一头。
半夜,风声大作,将工棚吹得摇摇欲坠,头顶的石棉瓦上像千军万马在上面厮杀,里面的工人吓得瑟瑟发抖,幸好白天他们用绳子将工棚加固了,不然一定会在这场台风中倾塌。大家也不敢睡,又继续着白天的话题。工地上的业余时间除了荤段子还是荤段子,荤段子是他们唯一治愈孤独的良方。
他们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他们抛家别舍千里迢迢来到汕头,忍受着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折磨,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荤段子,或者拿对方开涮,就是他们最好的开心药。他们口沫横飞、笑声郎朗在工棚里的上空萦绕。
张季对他们说的话不屑一顾,充耳不闻,一心拿着书本看了起来,当看到书中精彩的内容时才会抿着嘴一笑,此时,大家又把话题转到了张季身上。问张季想不想老婆,张季红着脸说,我还小呢。
大家看到张季不掺和他们的话题,又问几对夫妻,问他们开始工作么?问完他们哈哈大笑,将工棚里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原来担心外面的台风会摧毁工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时候,满英却发起了高烧,口中不由自主“哼哼”叫着,她的呻吟穿过她的床帘,大家听得一清二楚,互相偷笑着,反而静了下来,他们短暂的安静只是带给了他们想象的空间,不想此时去打扰被他们强行黏合在一起的鸳鸯,更多是抱着一种理解。他们哪里知道满英发烫的身体正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东平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触及了满英滚烫的身体,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满英病了,赶快起床动作麻利地烧了一壶开水,而后用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东平告诉大家满英病了,说都是大家害的。
大家愧疚,工棚里鸦雀无声,外面的风依然在咆哮,满英生病了,大家想帮忙却无计可施,只好静静等待天亮。
怡刚的妻子小娥起床了,是闹钟把她叫醒的,无论刮风下雨,这个时候她都必须起床,谁叫她在厨房帮工呢。她起床后也知道满英病了,一边怪东平太木讷,又怪大家白天不该起哄,这刮风下雨的如何是好。
小娥说完急匆匆上厨房了。
厨房连着宿舍,中间只隔着一道墙,外面又走廊连着,所以就不怕雨淋着了。
东平看着满英痛苦的表情,自己感到深深自责,想想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还是相处得不错的,满英也愿意接受自己,只是今天的事来得太突然了,让两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在黎明来临之前,躺在床上的东平与时间对峙,仿佛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他是爱着满英的,可是又不懂得如何表达,连如何安慰她都不知道,但他看着心疼,只想着天快点亮吧,风快点停吧,等天亮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满英送去医院。
两天后,风停了,雨也住了,工地上一片狼藉,太阳将窝几天的火撒在工人们身上,工人的委屈又从哪里发泄呢?
夕阳西下时,东平领着满英从医院回来了,他的脸上神采奕奕,这是满英第一次见到东平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两天来对她的悉心照料,用行动证明了他对她的爱。
满英坐在床沿,望着面前一脸憨厚的东平,喊了一声:
“东平。”
“嗯。”东平应了一声。
东平傻傻站在满英的面前有点拘谨,问满英还需要什么。满英说什么也不需要。
满英看着东平发呆,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绯红,她知道这是第一次真的对面前这个男人动心了,尽管这个男人年龄大了点,嘴巴笨了点,相信他会对自己好一辈子,我一个寡妇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她再一次轻轻喊了一声东平,东平又应了一声。
“今晚你就在我的床上睡吧!”满英的声音低到尘埃里。
尽管声音很低,东平还是听见了,他问满英是真的吗,满英点了点头。
东平高兴得手舞足蹈,人也变大胆了,紧紧抱着满英狂吻。此时的工棚成了他俩的世界,空气为他俩而窒息,他俩再也没有平时的矜持和平静,感情的豁口一旦打开,犹如山洪暴发,在他俩心中汹涌澎湃。满英幸福地闭上了双眼,任由东平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
工棚里静悄悄,大家都上班了,只听见他俩急促的呼吸声。
他俩忘我的状态忽视了这是工棚,这是一个集体宿舍,忘了快到下班的时间,奔腾的血液让他俩产生冲动的这一刻,小娥冒冒失失推开了工棚的门,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小娥赶紧从工棚里退了出来,把门轻轻扣上,她觉得又羞又嗔,她已经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早已麻木了,或者是失望透顶,她已记不清怡刚多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工地上的夫妻即使晚上在一个床上睡,畏畏缩缩,不得不顾及身边的环境,想到这些,心情自然黯淡。待自己心情平复,又感到刚才看到的一幕是对怡刚最好的酬谢。
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了,小娥故意对着宿舍的大门高声喊,开饭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