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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05-20

一起讲（23）：苏山乡舍下（跑码头）

——都昌有个草鞋帮

舍下村的祖祠门楼

   故事讲述：徐海荣
   文字整理：徐红生
  （十多年前，我和都昌作协的几个朋友，去苏山乡舍下自然村采访了伯岳父徐海荣，知道我们都昌曾经有一群人，将景德镇的瓷器运到九江，卖给坐客轮经过九江的外国人。当时有一个录音文件，放电脑里找不到了，下面的文字为作者根据记忆整理而成。）
   日本鬼子占领九江之前，我和我爹，还有我大伯，三个人在九江跑码头做生意。我姆妈带着我的弟弟妹妹，我大姆妈和我的堂兄弟姐妹都在舍下种田地。我们家在长江边的轮船码头附近有一个小店。我爹和大伯跑生意，到乡下收些古钱币、古董瓷器什么的到九江码头上买，我负责坐店守店。我们店最主要的生意不是古董，是从景德镇买来的瓷器，主要是卖给从九江经过的大轮船上的外国佬。那些红头发白头发红眼睛蓝眼睛的英国佬美国佬，都喜欢景德镇的瓷器。
   做这种生意的不止我们一家。九江的长江船码头边上有好多和我们家一样的卖瓷器为主的小店。码头上也有卖吃食的卖别事东西的小店。别的小店的店主可以是九江佬可以是江北佬，但卖瓷器的店主清一色都是都昌人。我们苏山的如岗湾里有人卖瓷器，楼富湾里袁建忠者老子娘也卖瓷器。袁建忠的娘就是他爹那时在九江找的。我妈去世之后，我爹再找的也是九江人。我们都昌县好多地方有人在九江码头上做这个生意。马路西边的人更多，最多的是汪墩。
   解放前我们都昌人跑码头做生意，主要是往景德镇，到九江的不多。都昌人到九江船码头上卖瓷器，是卖古董的人做起来的。古董少，就有人拿景德镇新出的新瓷器当古董卖外国佬。外国佬认出是新瓷器，却一样喜欢买，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从景德镇买瓷器到九江码头上卖。
   解放前的景德镇是都昌人的码头，要买瓷器，都昌人更方便。都昌离九江近得很，渐渐的做这一行的都昌人就多了。
   或者，最开始做这一行的就是都昌人。
   离开了家乡在外地做生意，单打独斗肯定不行，都要结帮结伙。无论古时还是现在，做生意的都结一个商会。我们在九江码头上卖瓷器的都昌人成立了一个帮派，叫草鞋帮。那时，我就一个守店的半大男孩。我们家管事的是我爹和我大伯。大多事我不是很清楚。记得当时我们草鞋帮的帮主是一个女的。那女的死了老公，很能干，帮里人都听她的。她是哪里人，叫什么我都忘了。
   只要我们不去故意找事，我们草鞋帮在九江船码头不吃亏，九江佬江北佬都不敢欺负我们草鞋帮。我们有靠山。汪墩的刘士毅是国民党的大官，手下有好多兵，那时他带兵驻在武汉。我们草鞋帮吃了不该吃的亏，就驾船到武汉找刘士毅告状。刘士毅不派手下到九江，就打电话到九江。我们花了冤枉钱，受了沤馊气，刘士毅都帮忙出头解决。当然，我们草鞋帮也不会扯横纹欺负别人。
   我们草鞋帮做生意，主要靠拿东西上轮船卖。远远看见大轮船过来，我爹我大伯他们，都拿着瓷器在趸船上等。码头上管事的人也不拦我们。大轮船一靠上趸船，我们就飞也似的跑大轮船上去找主顾叫卖。因为有草鞋帮统一安排，上船后张三往东李四往西都有规定，不能乱跑，价钱更不能乱开口，为了多卖东西降价是犯帮规的事。上船卖瓷器全靠手拿，一次带的货也不多，生意做起来大都顺利。
   除了不行时的人，都能在轮船开动之前下船。船开动了还没下船，要补船票要吃住就折本加八。
   做生意犯帮规的人，我没有见过。有一回，有个人掉了钱袋子，里面有七块银元，被后面的人捡起了。丢钱的人发现了，捡钱的人不承认，帮里查出来了，这就是犯了帮规。那天晚上，帮里的人都去开会。也没有打人那样的惩罚，就是当众脱了捡钱的那个人的草鞋，用刀把草鞋底剁成两半，等于是赶出了草鞋帮，那个人再也不能做这个生意。
   1936年日本佬占领了九江，我们草鞋帮就散了，各自回到都昌的家里种田。日本佬投降之后，我们也没有再回去。（百说百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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